close
提起行李,邢方走下了火車,在經過收票口時向驗票員道謝後,有些年紀的驗票員推了下鏡框,瞇細了眼:「怎麼會來北邊?再過去除了蒼雲堡就什麼也沒有啦!」
邢方笑了下,比了下自己口袋前的胸章:「算是洽公吧。」
他說完停在外頭的軍用卡車就按了下喇叭。邢方朝驗票員點了下頭,然後再度提起行李。
火車站離蒼雲堡有段不短的距離。邢方頭靠著窗框,看著外面的風景不斷向後退。雖然說他與薛樸在天策時已經確定了關係,但蒼雲這邊卻還需要對他倆的契合度作確認,為此天策哨兵單獨地來到雪漠。
卡車在堡前廣場停下了。
邢方剛打開門就被耳旁的巨響震得眼前一黑。蕭洛看天策哨兵一點反應也沒有,伸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哈囉?還醒著嗎?」
邢方沒好氣地抓下蒼雲嚮導的手:「蕭洛,你是不是忘記我的聽覺比常人敏銳好幾倍?」
蕭洛啞然,然後轉頭看向了跟他一樣手上還握著拉炮的蒼雲哨兵,項北面無表情地朝他聳了聳肩。
薛樸就站在遠一點的地方,在邢方望過來時朝他伸出手:「歡迎你來。」
天策哨兵笑了起來,然後走向了他的嚮導。
薛樸主動拿過邢方的行李,領著他往發派下的房間去。用識別證刷開房門後他才轉身,「晚點再幫你設定,你看看有沒有缺什麼……你們怎麼跟來了?」
聽到質問蕭洛也不生氣,皮皮地朝薛樸比了個大拇指:「薛哥你忙,帶方方熟悉環境就交給我們了。是說,你怎麼沒申請雙人房?怕被撲倒?」
邢方沒忍住笑了出聲,卻又在薛樸看過來時抿住了笑。他還沒想出怎麼替蒼雲嚮導解危,自己的精神體就先溜了出來,好奇地張望著房間的擺設。
「……大哥,你的精神體也太不受控了吧?」
邢方挑了挑眉,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蕭洛身後冒出的尾巴:「你有資格說我嗎?」
薛樸倒也沒有一定要自己帶著邢方熟悉環境,替天策哨兵設定好房間的辨識系統後就先離開了,讓蕭洛和項北帶著邢方在蒼雲堡內走動。
「你們這的通道好複雜啊……」邢方看著不知道會通到哪的廊道感慨道。
「等一下,」項北一手掩住了蕭洛明顯想要調侃人的嘴,一邊回道:「我傳地圖到你的通訊器了。」
「看完要早點記熟,然後把地圖刪掉。」蕭洛不知在底下做了什麼迫得蒼雲哨兵放下了手,能再度開口時也收起了原本戲謔的神情。「你知道的,畢竟我們和北國還是敵對狀態。」
「我明白,我會盡快弄清楚的。」
蕭洛帶著天策哨兵在堡內走了一圈後因為臨時有任務進來而不得不先離開,而邢方在蒼雲嚮導離開不久也接到自己的任務通知,他前往司令室聽取完任務說明後便先回到房間,為明早的任務養精蓄銳。
在他看熟地圖,將資料銷毀後沒多久他的房門就被叩響了。初來乍到,他認識人也不多,故而開門見到了薛樸邢方也沒有太驚訝,只是輕道了句「辛苦了。」然後就讓薛樸進門。
看著對方習慣性地想找馬克杯跟茶包的模樣薛樸有些想笑,他咳了一聲壓下笑意,然後將邢方往後拉了一點,「我來吧。」
蒼雲嚮導自他帶來的紙袋裡拿出了馬克杯和茶包,在杯中注滿熱水後才將杯子遞給了天策哨兵。「有缺什麼嗎?」
「我捧在手上了。」邢方笑著回應。
看到邢方的笑容,薛樸頓了一下,然後傾過身拿下了天策哨兵手上的杯子,在對方開口前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僅僅淺嚐的吻很快就分開,只在對方眼裡留下了淡淡笑意。
薛樸咳了一聲,「對於明天的任務,有什麼問題嗎?」
作為測試的第一項任務,自然不會困難到哪去,薛樸自己也曾經執行過許多次了,只是他實在不想那麼早離開。邢方也知道他的想法,順著他的希望提了幾個小問題,兩人一路聊到了深夜薛樸才以不打擾天策哨兵休息為由離去。
隔日薛樸先到了報到的地方,先到的蕭洛看到只有他一個微微挑起了眉,「方方沒跟你一起來啊?你不怕他迷路嗎?」
薛樸本來就不太放心,被這麼一說立刻就想再折回去,好在邢方沒多久也到了。他們各自穿戴好裝備乘上了運輸車。這次的任務如同測試蕭洛與項北適合度的那次一樣,是排除雪怪的任務。乘車到達指定地點後,他們按照各自分配的區域進行排除任務。
對於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的邢方來說,他自己就能控制想聽取的聲音範圍,薛樸在不在場幾乎沒什麼差別,但對薛樸而言就不是如此了。他看著哨兵俐落地在雪怪逼近時將武器換成刀,搶先往前邁了一步,在斬斷雪怪的雙腿後躍起,將熱能刀送進了雪怪的咽喉。
邢方或許不需要嚮導。
薛樸不由自主的這麼想著。但邢方卻在將刀插回腰間刀套時回過了頭,「還有其他雪怪嗎?」
薛樸愣了一下,連忙穩住心緒將自己的精神觸手放了出去,就在他察覺到異樣想提出警告時在東方突然響起了爆炸聲。
通訊器在那之後嗡嗡作響了好一會才恢復正常,然後就傳來蕭洛的聲音:「各隊盡快返回集合點,出事了!」
「蓬萊的船艦在海上與不明船體發生衝突。」等到所有人回到集合點並上了運輸車後蕭洛才和參與此次任務成員說明接下來的任務。「目前司令部還沒聯繫上蓬萊軍方,在不影響蒼雲堡防務的情況下只能先派遣機動部隊前往時水哨所。」然後,他頓了下,接著朝車內眾人拋了個媚眼過去,「兄弟們,泳衣準備好了嗎?要下去玩水了!」
「你倒是讓我們回堡內拿泳衣啊!」
「都是男人,穿條內褲就能下去了吧?」
「靠!誰跟你們都男人的!?」
薛樸對這一車的喧鬧彷若未聞,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直到他的褲腳被扯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伸手將邢方的精神體抱了起來。
「不舒服嗎?」天策哨兵注意到蒼雲嚮導的異狀,一面問一面將手探向了薛樸額頭,卻被對方避了開來。邢方疑惑地偏了偏頭,「薛哥?」
薛樸抿起嘴。「我沒事。」
他話才剛說完,懷裡的白狐就咬著他的瀏海拉了一下,逼得薛樸不得不改口:「大概是有些累了。」
邢方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然後在思考了一會後坐到了薛樸身旁,攬住他的頭:「靠著我睡一會吧?嗯?」
薛樸看著邢方似乎想說什麼,最後也只是輕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就枕著邢方的肩膀閉上了眼睛。
善於洞察人情緒的蕭洛將這一幕看進眼裡,卻選擇了沉默,只在項北靠過來時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羨慕嗎?我大腿也可以借你躺喔?」
歷經一段不算短的車程,他們抵達了時水哨所,整理完裝備後又再度啟程前往北方唯一的一座軍港。
鹹濕的海風夾帶著一絲腥氣,使本就森嚴的軍港此時更顯緊張,門口的衛兵核對完他們的身分後又等了一會才有人領著他們入內。
他們最後停在台階上,而台加下方則是躺著一具具覆著白布的屍體。
天策哨兵率先走下了台階,掀開白布看了一眼後就回過頭對他的同伴說到道:「是蓬萊的軍服,不過看起來應該不是在炮戰中喪生的。」
帶路的蒼雲士官這才注意到裡面有不是蒼雲的人,他皺起眉,「天策的人怎麼、」
蕭洛打斷了士官的話:「小哥,你是一般士官對吧?」
「對。」那人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所謂機動部隊大多是由哨兵和嚮導組成的事。他往人群裡望了一眼,然後才轉回來對邢方點了下頭,「失禮了。」
這時薛樸突然開口:「蕭洛,司令部傳來新的指示。」
「現在嗎?」蒼雲嚮導頗為訝異地挑起了眉。
「對。」薛樸走了下去,拍了下那個蒼雲士官的肩膀。「不好意思,麻煩你幫我們借一間會議室。」
「是。」
他們移動到了會議室後薛樸就將剛剛收到的資訊傳給了所有人。眾人聽完蓬萊軍方提供的最後通訊紀錄後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薛樸才開口:「目前罹難者的身分還沒完全核對完,所以不能肯定當時就在船上的奸細是否也在海戰中喪生……這部分先擱到一邊,我們此行除了要應付偽裝成海盜的北國海軍外,另一項任務就是要尋回蓬萊失竊的新式船艦設計圖,必要時銷毀也沒有關係。」
清醒時半邊身體都是麻的。
滔雲晃了晃因受到爆炸波及而還有些暈眩的腦袋,確認過昏迷前被自己護在懷裡的方止雨還在後就緩慢地往安全的地方移動。
在夜晚的海上人聲和馬達聲顯得格外明顯。哨兵抱著嚮導,等到屬於小型船艇的馬達聲遠去後才敢小力地拍打仍舊不省人事的方止雨的面頰,「方止雨。」
他一連拍了許多下懷裡纖細的嚮導才終於有點動靜。方止雨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了開來。滔雲見他清醒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樣?」
蓬萊嚮導稍稍檢視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然後才回道:「還能動,你呢?」
滔雲沒有回答。這時方止雨才看清了對方血肉模糊的半身。「怎麼、」
滔雲搖搖頭,「現在重要的是想辦法和司令部聯繫上。」
方止雨沉默下來。
那時領海內發現海盜蹤跡的消息是怎麼出現的,又是誰下令進行排除任務的方止雨已經想不起來了。蓬萊海軍登艦後本來要執行排除任務,但卻一直沒能發現敵蹤,連雷達也沒有偵測到可疑的船隻。指揮室判斷是誤報,要向同在聆海號上的參謀長報告船艦即將返航的方止雨才踏上甲板就聽到船尾傳來了低語聲,細聽之下竟然是參謀長正與北國軍方正在謀劃著要從蓬萊竊取新式船艦設計圖的事。
方止雨在那瞬間產生的慌亂情緒被身為黑暗哨兵的參謀長捕捉到,在對上謝采的目光時方止雨就知道不妙,他不敢在甲板上多作停留,直接往船內跑試圖向其他同袍求援,卻因此讓聆海號成為黑暗哨兵的戮屠場。
與方止雨契合度相當高的滔雲聽到嚮導的呼喚趕了過來,及時擋下了謝采對方止雨的攻擊。他還來不及思考現在的情況,對方下一招就又攻了過來。儘管在這樣的狀態下,黑暗哨兵還是一副悠閒的模樣,就像是在逗著自家寵物玩似地。
就在滔雲感到困惑時,砲擊落了下來,打得船身一偏,他與方止雨雙雙落海。原本蓬萊的人都諳水性,僅僅落水對方止雨也還不至於會怎麼樣,但隨後的炮擊卻落得離他倆太近,爆炸產生的劇烈震動將纖細的嚮導震得暈了過去,哨兵眼見方止雨沉入海中,當下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潛下水面將嚮導撈了起來。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聆海號在砲擊之下沒入海中。
即便滔雲不提聆海號的下場,透過彼此相連的精神,方止雨也能想像出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嘆了口氣,正想著該怎麼安撫哨兵情緒時,一陣細微的振翅聲傳入他們兩人耳裡。滔雲和方止雨抬起頭,就看到模樣像是蝴蝶的偵查型機器人從他們上方飛了過去。
他們本想以方止雨微弱的精神力應該不會被察覺,但蝶形偵察機卻突然折返回來。見狀,滔雲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他低聲喚了嚮導一聲:「方止雨。」與他心意相通的方止雨立刻明白過來,對滔雲點了點頭。
一隻獵隼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盤旋幾圈後俯衝下來,叼起一直在滔雲掌間的蜜袋鼯──方止雨的精神體。而後滔雲的精神體就又高高飛起,在飛到蝶型偵察機上空時將蜜袋鼯拋下,蜜袋鼯伸直腳,張開翼膜順風滑翔,最後落在了蝶型偵查機之上。
在牠落在機體上後,蓬萊嚮導便以牠為媒介,入侵了它模仿嚮導精神圖景作出運算的系統,改寫了運算,並以此向蓬萊司令部傳出了訊號!
罹難者的身分還沒有核對完,蓬萊就先來了人。薛樸等人到了會議室,見到來人後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聽說來的是蓬萊少將,卻沒想到對方竟是如此年輕。
站在最前面的方子游看了眾人的反應後笑著開口:「蓬萊軍系世襲,與天策蒼雲大不相同,說來我還是幾位後輩,希望各位不吝指教。」
薛樸代表答道:「少將客氣了。」
「我身後的是公孫望少校、魚相濡上尉以及康宴別中尉。」方子游也不繼續客套,簡單介紹過他帶來的人後就直接切入正題:「抱歉,由於聆海號被擊沉的關係我們現在撥不出更多人手。言歸正傳,稍早前我們收到了疑似倖存者傳來的訊息。」
蕭洛掏了挑眉,「疑似?」
「因為訊息的發信位置是一架北國的偵查機。」公孫望代為回答。
「所以我也會參與這次的搜救任務。」方子游喚出他的精神體,一隻白色的海豚繞著哨兵游了兩圈後停在對方手邊拱了拱主人的手,然後在方子游的手觸碰到牠的頭部時發出歡快的叫聲。「讓這傢伙來鎖定目標位置。至於我不在的時候,事務則由康宴別中尉代為統籌。」
「子游哥……」被點到名的中尉小小哀號了一聲,卻仍是被年少的將軍聽進耳裡。方子游轉過身,「小別,加油喔。」
「是……」
召集完此次搜救任務的成員後蓬萊少將就帶著人一路往北,他們透過方子游的精神體發出的低頻精神波來鎖定目標和敵人位置,藉此避免在接觸到目標前就發生衝突。但即便如此,隨著他們越靠近目標,敵方的布置就越是嚴密,逼得他們不得不動手。
先清除一隊巡邏的兵士後,他們找到了一處小型據點。看著對面的敵方部隊,躲在石頭後面的蕭洛還是忍不住調侃一句:「少將大人,你的雷達不太準啊。」
蓬萊哨兵聽了也沒有生氣,他聳了聳肩:「裡面可能有嚮導吧。」
「試試就知道了。」比起防禦更擅長攻擊的薛樸說完立刻就擴大了感知範圍,然後對外圍的士兵展開攻擊。
蒼雲嚮導的攻擊過了一段時間才發會效用,確認過攻擊目標的狀況後,薛樸微持著攻擊的狀態,一面向身邊的同伴詢問道:「看起來應該是沒有什麼阻礙,要繼續這樣消耗敵方戰力還是要直接正面突擊?」
邢方聽後卻微微皺起眉,「精神攻擊的風險以及對嚮導的精神力消耗都太大了。」
薛樸剛想和邢方說自己沒問題,動作卻突然頓住了。注意到他的反應,蕭洛在薛樸開口前就先佈下精神屏障,而項北則是默默提起了槍。
「話說太滿遭報應了吧。」蕭洛將前額的髮往後耙,然後咧開笑。「行了,大幹一場囉!」
「少將。」天策哨兵喊住同樣托起槍身的方子游。「你可以知道對方嚮導的位置嗎?」
「在對方已經知道我們的情況下有點困難。」蓬萊哨兵誇張地嘆了口氣。「總之,我會試試看。」
邢方的眉頭仍是緊擰著,為了蒼雲嚮導的精神圖景可能會被反向破壞而擔憂的他走近薛樸,低聲說了句「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後就跟在方子游後頭衝向了敵方據點。
項北擅長狙擊,早一步找好了掩蔽物掩護蕭洛等人前進。距離拉近後,原本持槍的攻擊就有些施展不開了,在蕭洛開槍時邢方反應迅速地將想要偷襲蕭洛的士兵壓制,然後再補上一槍。
移動到下個狙擊點的項北看了一會,正打算再進行狙擊時,通訊器裡就傳來了蓬萊少將的聲音。
「上尉,十點鐘方向。」
蒼雲哨兵立刻就改變了目標,朝著方子游所說的方向看了過去。哨兵優良的視力讓他迅速找到目標,然後往對方頭部開了一槍。
幾個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拔除這個據點,但從陸續有士兵返回的情況看來,敵方似乎也在找尋那兩個人。蕭洛等人不敢再耽擱,又讓方子游的精神體搜索一次,然後繼續向北。
他們在岩岸找到滔雲跟方止雨的時候兩個人的狀態都已經不是很好了,在邢方他們替兩人作緊急處置的時候,方子游向司令部請求了支援:「我們找到他們了,派快艇過來,快一點,他們的狀況有點嚴重。」
文章標籤
全站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