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因為有什麼紀念日,他只是恰好看到了花。
他並不知道伊凡是怎麼跟他上司拗到假的,除了原有的周休二日,那個大塊頭硬是在德國多待了兩天。拜此所賜,家裡的存糧幾乎告罄,基爾伯特只好拎著錢包出門。
確定自己沒有漏掉任何東西,基爾伯特提著購物袋踏向歸途。途中,他經過了間花店,花店的店員正在整理擺放在門口的花束,並挑選了些開得過盛、無法久放的花朵起來打算處理掉它們。
最終,基爾伯特以極為優惠的價格買下了那些花。店員將花的枝葉末梢切齊後,笑容可掬地問他是否需要包裝。基爾伯特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對方。女孩沒有生氣,甚至在他的花束裡添了幾支雪絨草。
這是送羊奶的小販給的。女孩如是說。這讓您的花束色彩更柔和些,您的女朋友一定會喜歡的,所以您就收下吧?
他沒再推辭那些雪絨草,卻也沒讓女孩將花束捆起,就這樣瀟灑地抓著花束尾端將之扛在腦後。
路上的行人無不因這束開得極度張狂的花束而回眸。如果是平時的他應該會因此得意著並享受著旁人的注目,但此刻他卻沒有這個心情。
藍色的矢車菊、雪白的雪絨草以及鮮紅的月季,多像那時紛亂的德意志地區。
偏移了回家的路徑,基爾伯特緩步來到了萊茵河畔。
那個孩子是沒有墳墓的。而他就在他身邊,看著那個孩子自第一聲砲響後影子逐漸淡薄,最後什麼都沒剩下。
他一向不愛這種集會。一群人吵吵鬧鬧總是不會有任何結論,而且又要聽那個想當頭想瘋了的小少爺說教。看著不遠處還在為了一點點關稅爭論不休的傢伙,基爾伯特搔搔頭,決定找個僻靜的地方美美的睡個午覺再回來。
反正最後一定是維持原議。
說走就走的基爾伯特看了一眼爭得臉紅脖子粗的羅德里希一眼,暗自偷笑了一聲,然後就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你為什麼要出來呢?」
已經爬上樹的基爾伯特嚇得差點跌下來,穩住身子後他才回過頭。發話的人是神/聖/羅/馬,他們稚嫩的共主,名義上的。
「你為什麼要出來呢?」稚嫩的共主不厭其煩地重述了他的疑問。
基爾伯特從樹上跳了下來,搔了搔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向孩子解釋。難不成要跟他說我覺得看他們瓜分你很無聊嗎?所以最後,他只是打了個哈欠。「我睏了,他們太吵。」
男孩老成的點點頭,然後往基爾伯特的方向移動。下一秒,男孩就踩著了自己的披風,眼看就摔倒在地,好在基爾伯特眼明手快,及時救下了他們的幼主。
確定在自己懷裡的孩子安然無恙,基爾伯特才放下心。接著,他誇張地嘆了口氣:「我說,小個子啊……如果你有一天亡國了,絕對是因為踩到自己披風摔死的!」
「是披風太長了,而我不會永遠都是這麼矮的!」男孩仰起臉,倔強地迎視基爾伯特血紅色的眼。「等我長高就不會再踩到的!」
「是喔?」基爾伯特放下懷中的男孩,懶洋洋地靠在廊柱上。「也是,小義也會長大嘛?讓我想想誰家的法鑑裡有規定結婚年齡的……你們好像也都超標了嘛?老童男們,快去學那個愛聯姻的小少爺,他一定會教你們如何辦個最稱頭花費又最少的婚禮的。」
「我、我才沒有!」神/聖/羅/馬漲紅了臉,卻又一時想不出可以反駁對方的話,只好低下頭,用泫然欲泣的語氣抱怨著:「你明明是我的屬國,怎麼每次都欺負我?」
「等、等一下!你不是要哭了吧!?」基爾伯特手忙腳亂起來,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可供擦拭的手巾,只得拆下自己的領巾湊到男孩臉龐。「對不起嘛、我錯了不行嗎?」
男孩低著頭,久久沒有接過基爾伯特的領巾。又過了一會,才抬起他那張毫無淚痕的臉,語帶嘆息地開口。「這樣不行啊……普/魯/士,你以後一定會被壞女人或壞男人騙的,因為人家一哭你就心軟了。」
「媽的臭小鬼!」基爾伯特氣得把自己的領巾丟到地上「耍我啊?」他轉了轉自己的眼珠,趁著神/聖/羅/馬沒有防備,搶下對方黑色的帽子拔腿就跑。
「給我站住!」在他身後稚嫩的嗓音氣急敗壞地追了上來。
最後這場追逐戰自然是在基爾伯特撞上羅德里希,然後一大一小被訓了一頓作結。
其後,拿破崙崛起,橫掃大陸。為了普/魯/士,為了他自身,他也一直待在那個孩子身邊,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影逐漸淡去。
從回憶裡醒了過來,基爾伯特看著眼前的萊茵河。綠波蕩漾,一如以往又與過往完全不同。顧不上可能會吃上好幾張罰單,基爾伯特將自己手裡的花束拋進了河裡。
希望,這束花能飄到你最終沉睡的地方。
在基爾伯特還沉溺在自己感傷的情緒時,背後忽然有人壓了上來,他轉過頭,伊凡的臉在他眼前放大。
「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你嘛~」伊凡加重了懷抱的力道,表情有點尾曲的控訴著。「誰叫你不在。」
你以後一定會被壞女人或壞男人騙的,因為人家一哭你就心軟了。
孩子的話似乎還在他耳邊環繞,只是……
他媽的為什麼只有這部份預言成真啊!!
(註:矢車菊、雪絨草跟月季分別是德國、奧地利與盧森堡的國花。資料來源自網路維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