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結束探查任務正打算退出去時,就感覺到一個東西抵住他的後背。他直覺是劍,但冷靜下來後便察覺那只是鈍物,於是他揮動長槍,逼退站在他身後的人,同時自己也往後退了一步,然後轉過身。
只見一個娉婷的粉衣女子站在那兒。
林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站在那呆呆地看著女子朝他走來,拿著扇子輕輕挑起他的下巴。林峰一把將之揮開,那扇子卻順著女子手腕轉了一圈又回到女子手上,然後展開,像是一朵艷放的花。
女子以扇面掩住口,以著如花瓣般溫潤的嗓音啟口:「軍爺,有沒有人說過你模樣生得真是好看啊?」
這是調戲吧!?這是赤裸裸的調戲吧!?
林峰如五雷轟頂,一時間也做不出什麼反應。
「是誰在那!?」
待聽到近處傳來的怒斥聲,林峰才回過神。只見那女子早已飄然躍上屋脊,輕柔笑著道:「還不走嗎?傻大個。」
林峰順利的離開了海字營,那抹粉色卻從此揮之不去。
關於林峰與陰晴雨的關係,眾說紛云。有人說他倆是竹馬交,有人說是娃娃親,但事實卻總不為人所相信,因為他太不起眼,在一群出色的同袍中更顯得平凡。
「陰姐姐。」楊雪厭坐在陰晴雨身旁,看著陰晴雨利落的下針補著手上林峰的單衣,好奇的問:「妳和阿峰真不是訂了娃娃親嗎?」
「不是,是我瞧他生得俊俏。」陰晴雨似笑非笑地看了旁邊坐立難安的林峰一眼,然後拿起剪刀剪去線頭。「想招他進七秀坊呢。」
噫、七秀坊的小剪刀。
林峰冒著冷汗退了兩步。
陰晴雨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似的將補好的單衣往林峰胸口一拍。「喂、晚上陪我逛燈市吧?」
「但、我今天有哨。」林峰有些為難地說道。
「喔。」陰晴雨噘起嘴,但卻反常地沒多說些甚麼。
事實證明是他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咚!」
一盞泛著幽藍燈光的荷花燈漂至林峰面前,隨即被破空而來的石子打得顫了下,然後沉入水中。站在十尺外的陰晴雨提著盞素面的燈籠,看到林峰看了過來,微微勾起嘴唇。
一旁的同袍見狀都忍不住竊笑起來。
林峰沒法,只得轉頭朝剛進營的新兵吩咐了兩句,然後才大步走向了陰晴雨。
「陰姑娘、」
「晴雨。」陰晴雨指正道。
林峰頓了下,還是妥協了:「晴雨,妳到底想幹嘛?」
「沒幹嘛,我就看看燈啊。」陰晴雨一臉無辜,歪著頭看著林峰。
「那又何必把它們都打沉了?」林峰皺起眉質問道。
陰晴雨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圈,瞥見了一旁滿臉飛紅的姑娘們,遂有些不滿地朝林峰伸出了她那雙紅酥手,用力將林峰地臉頰往臉邊扯開,一邊回答道:「因為我高興。」
等陰晴雨放過林峰的雙頰後,卻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在他兩頰各親了記。
「妳、妳!」林峰登時漲紅了臉。
「我甚麼?」陰晴雨笑得像隻偷了腥的貓。「叫非禮啊?喊調戲良家美男啊?反正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誰說沒人的!?」
一記手刀往陰晴雨頭上敲了下去。陰晴雨微微側頭,剛瞥見那身軍裝就捏著嗓子喊道:「城管打人啦!這還有沒有王法啊!」
「妳這臭婆娘!」余烈黑著一張臉,氣急敗壞的直想上前再補陰晴雨一腳。「柿子挑軟的捏!妳真當我天策府沒人了嗎!?」
「好了啦,余烈。」林峰拉住余烈。「陰姑娘沒惡意的……大概吧?」
「你看你自己都不確定了!」余烈一手握著長槍,一手指著躲在林峰身後的陰晴雨。「妳出來!咱們打過!」
「噫、軍爺欺負奴家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啊!」嚷是這麼嚷了,但陰晴雨卻是拔出背後雙劍,滿臉均是“當可一戰”的氣勢。
「長官。」與余烈同來的小兵拉了拉林峰。「當街械鬥呢!這是抓是不抓?」
「……」林峰嘆了口氣,上前拉開了鬥雞似的兩人。
後來,余烈氣呼呼地和他換了哨。林峰看著陰晴雨開心地挽著他的手,同他走進萬家燈火裡。
然後,直到天策府淪陷,他都沒有再見過陰晴雨。
幾經波折,天策府終究是回到了他們手裡。林峰抬起頭,隔著滿目瘡痍、狼煙四起的青騅馬場遙望著聳立在遠方的天策府,心中不免有些傷懷。他嘆了口氣,然後又低下頭繼續撿拾堪用的機關零件以及武器,準備等會一起送到藥師觀。
花了一點時間,才把準備要送到藥師觀的物資整理好。然而前往藥師觀的途中還有許多處仍被狼牙佔據,所以指揮官不得不分散兵力,派一批人將物資送到藥師觀。
途中果然遇到了狼牙軍的伏擊,林峰跟幾個同袍搶在前頭,為物資車開道。藥師觀外的戰況同樣激烈,許多趕來的俠士在藥師觀外與狼牙軍交戰,在他們的掩護下,物資車總算是得以踏入看的到藥師觀大門的範圍內了,林峰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
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鬆懈讓狼牙士兵偷得空隙,一刀往他胸前刺來。避無可避,林峰咬咬牙,準備犧牲自己的左臂換以下次攻擊的先機,卻聽得“噗叱”一聲!
他看著眼前的狼牙士兵似乎沒搞懂發生甚麼似地瞪大眼朝他的方向倒下,林峰也沒有餘裕去細思,連忙伸出腳將他踹進山溝裡。
「就說你傻嘛!」
帶著笑意的嗓音輕輕擦過他的耳朵。林峰回頭,卻只見粉色衣帶從他眼前飄過,待他回身才看到陰晴雨巧笑倩兮地站在他面前。
「晴雨!?」林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妳怎麼、」
「我怎麼會在這裡?」陰晴雨偏著頭,看似嬌憨地眨了眨眼,接著一個小輕功衝到了林峰面前,將她如花瓣般柔軟的雙唇覆在林峰乾燥的雙唇,將一句小女兒的嬌叱哺入林峰嘴裡。「因為我不高興,所以就來了。」
林峰看著如風又如雨的陰晴雨笑著飛出幾尺外,手持雙劍旋舞著,就像是那些腥臭的鐵銹味都不存在一樣。然後,她站在一地盛開的血花裡,笑容明媚。
明媚了整個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