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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山寨之中。

 

聽著外頭的騷動,戚雲霽縱使一隻腳被釘在地上臉上也還是掛著和煦的笑,溫柔地安撫著與他關在同一處的老弱。

 

外頭的火光漸近,緊接著就是開鎖聲,屋內的人無不害怕地往戚雲霽在的地方聚攏。門被推開了,進來的卻不是那群匪徒,而是一隊天策府的將士。為首的天策看著這一屋子的老弱瞇細了眼睛,轉頭吩咐底下的人將這些人帶下山安置,待屋裡空了後那天策走過來,一撩下擺在他面前單膝跪下。

 

「某,天策府定遠將軍商飛廉。」商飛廉定定地注視著戚雲霽的眼睛。「我在山下已經聽聞戚先生的義舉,請先生放心,商某定會妥善安置好他們。」

 

「飛廉,性平,味苦……」戚雲霽喃喃地唸了幾句才猛然回過神,對上了天策帶著笑意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然後才拱手道:「失禮了,在下萬花谷戚雲霽。」

 

「戚先生,某失禮了。」商飛廉說完就撩開了戚雲霽的下襬,看著對方被鋼條釘在地上的腳踝他忍不住皺起眉,卻也知道再不處理這隻腳也就廢了,他脫下手甲,將手臂湊近一臉不知所以的戚雲霽嘴邊。「先生,我現在要將這東西拔出來,您若是受不住就咬我的手吧。」

 

戚雲霽原本想說自己沒那麼嬌氣,但卻還是在過程中耐不住劇痛,幾乎生生將商飛廉的手臂咬下一塊肉來。商飛廉卻是吭也不吭一聲,將他的傷稍微處理過後便把長槍背到身後,彎身將戚雲霽抱了起來。

 

走出屋外,雲剛好散了,一輪明月映得滿山銀輝。

 

「雲散了……」

 

「是啊。」商飛廉聽到戚雲霽的低語,垂下頭。「你睡吧,我會把你安全帶出去的。」

 

 

 

「等你傷好之後要不要留在營裡當軍醫?」

 

戚雲霽整理藥材的手動作停了下來,他有些茫然地回過頭,看著其實並不太熟的同門。

 

聞人朔其人就如同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一副對任何事都不上心的樣子,也不等戚雲霽有所反應就繼續說了下去:「天策府的軍醫缺額一直補不滿,我看你下針還行。」

 

戚雲霽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讓人一陣搶白。

 

「聞人,我把人放你這不是給你當勞力的。」商飛廉大步走了進來,然後停在戚雲霽身前,微微彎下身。「先生的傷可好些了?」

 

「好多了。」戚雲霽勾起淺笑。「有勞將軍掛懷。」

 

「那就好、」

 

「回答呢?」聞人朔冷淡的聲音打斷了商飛廉的話,逼得商飛廉轉頭對他怒目而視。

 

戚雲霽見了只覺得有些好笑。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醫治外傷並非我所長……」

 

「那就練。」聽到這,聞人朔的語氣多了點不容反對的意思。「反正天策府人多,醫死一個算一個。」

 

「聞人,講人話。」商飛廉眉毛抽了抽,忍無可忍地朝聞人朔低吼。

 

「正在講,你哪個字聽不懂了?」聞人朔半支著頰,斜眼橫去。「誰讓你們這群傢伙老愛往死裡奔,我總得為自己打算打算。」

 

「打算甚麼?」戚雲霽好奇道。

 

「杜絕自己積勞成疾的可能性。」聞人朔說完後就低下頭繼續整理脈案不再開口。

 

「那日自山寨救下來的村人已經都送回村子裡了,在我們離開後會由知府派人在此地多做巡查。」商飛廉在戚雲霽身前蹲了下來。「而您的病人,在您臥床期間則由聞人接手,雖然那傢伙是這個死德性,但手段還是不錯的。」說到這,商飛廉頓了頓,轉過頭:「聞人,脈案呢?」

 

聞人朔抬起頭,皺了皺眉後還是站起身,帶著整理成冊的脈案走了上前。戚雲霽接下來,翻過後忍不住對聞人朔的崇敬又多上一分。

 

聞人朔勾起笑。「有我帶著,怕甚麼?」

 

戚雲霽就這麼留了下來。聞人朔也如他所宣告的那樣手把手地帶著戚雲霽,他原本不熟悉的領域也漸漸上手起來。他原來對衣食的要求就不高,所以營內生活也還算習慣。除了……

 

戚雲霽微微仰起頭,看著商飛廉的下巴,嘆息道:「將軍,在下的腳沒傷到連這幾步路都走不得。」

 

「但還是會痛吧?」商飛廉低下頭。「也就我在的時候能讓你少走幾步路了。放寬心,沒人會說什麼的。」

 

戚雲霽嘆了一聲,也不想再與商飛廉爭辯,索性就順著對方的意窩進他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話。等他發現不對時商飛廉已經抱著他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一處罕有人至的地方。桂樹下置了木桌酒盞,突兀地像是憑空自地底冒出來似的。

 

商飛廉將戚雲霽抱上椅子,然後替他倆各斟了一杯酒。

 

「明天龍飛一營便要先開拔,今日初魄可就當替我餞行了。」

 

戚雲霽抬頭看了一眼被重重雲幕掩住的天空。「……可惜天公不作美。」

 

「無妨。」商飛廉抿了一口酒 「對著初魄你也是一樣的。」

 

明明也不見商飛廉喝了多少酒,但將軍耳根的紅卻一路漫進了衣領裡。然後,他擱在桌下的手就被握住了。

 

戚雲霽低頭看了一眼,猶豫了一會才問道:「丹明此舉……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喊我飛廉。」

 

喜歡。

 

戚雲霽不由得臉上一熱。然後,在將軍有些動搖地想把手縮回去時,輕輕回握了那隻手。

 

 

 

也不過就半年多前的事,竟也就模糊了。

 

戚雲霽為自己倒了茶,也給自己身旁空著的位子倒了一杯。

 

他腳有傷,終究是跑不過疾飛的箭矢,縱然是把商飛廉自屍堆刨出來了,也還是沒能帶他回來。

 

他把商飛廉落在南疆,連同他自己。

 

門外的喧譁將戚雲霽驚醒,他抬眼望向窗外,全見那身他再熟悉不過的戎裝緩步朝他屋子的方向走來。他心頭一驚,倉皇起身奔向門外。

 

「某,天策府定遠將軍商飛廉。」來人如當年那樣走近他身前,朝他一揖。

 

他終於能將這滿嘴苦味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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