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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獲府令,連夜行軍也是常有的事,但如傅子青這般宛若要拚去性命般的卻不多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戰損,尉遲敬和趙文君合力勸下傅子青在黃河畔稍作休整,兩人又是對著頗有怨言的弟兄寬慰一番後便帶著所有人的水囊去河畔汲水,再一一發還回去。
尉遲敬拿著傅子青的水囊,踟躕了一下,終是忍不住開了口:「阿青,現下這個局勢,妳這樣趕也不過是多累,想想一隊疲兵投到戰場上又能起多少波瀾?」
傅子青低下頭,在搖晃不定的火光中臉色更顯晦暗。趙文君翻了個白眼,直接給了尉遲敬一拐子,一邊還不忘調侃傅子青:「這可是青姐會情郎的大事啊,誰敢多嘴。」
傅子青微微抬起頭,勾勾紅唇:「會情郎?我是去尋仇的。」然後她站起身。「不過確實是我太過急躁,我去與其他弟兄賠個不是,你倆也先歇會。」
說完她就丟下了尉遲敬以及趙文君走向了在不遠處的其他同門。
傅子青回來時盡可能地放輕了音量,她左右看了看,見趙文君跟尉遲敬都沒有睜開眼,這才悄悄從懷中拿出一個用舊的香囊。她解開繫繩,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然後拾起了那個僅僅用皮繩穿過石頭做成的飾物放到唇畔親了親。
相同的東西,戚佑常手上也有一個。
她與戚佑常在差不多的時候進入天策府,拜入同一個師父門下。師父其實手頭也不算寬裕,所以最多最多,也只是會在他們表現好的時候讓他們在他四處收集來的石頭裡挑個喜歡的回去。
她既是與戚佑常差不多年紀,便是處處存了比較的心思。馬術比試時她落後了戚佑常半個馬身,她看了好久的那個石頭便被戚佑常討了去,為此她生了許久的悶氣。
就這麼過了幾年,那顆石頭最後還是到了她手裡,不擅言詞亦不擅工藝的男人在那石頭邊邊刻了個歪歪斜斜的『青』字,在暮色裡遞給了她。
傅子青其實分不出戚佑常臉上的顏色究竟是臉紅還是暮色的關係,只記得自己從臉到耳朵都是燙的。
那天晚上,一向不願在自己房裡待太久的戚佑常卻留了下來,將她拉至妝檯邊。傅子青不抹胭脂,妝檯上自然也就沒有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戚佑常按著她在妝檯邊坐下,然後掏出一把木梳,仔仔細細地將她的髮梳了一遍又一遍。
「妳一個姑娘家怎麼連支簪子也沒有呢?」
傅子青聽著戚佑常帶著笑意的嗓音,下意識地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動彈不得,只能任戚佑常將她連著椅子轉了個方向對著門口。
「青青,我走啦。」戚佑常單膝在她面前跪下,親了親她的手指。「雖然對妳很抱歉,但妳看著我會有勇氣一點。」
「戚佑常!」
聽到傅子青的聲音,還沒走出門的戚佑常回過了頭,就見傅子青用盡了全力勉強站了起來,卻一副下一秒就會跌在地上的樣子。他閉了閉眼,丟了一句:「若妳找到我時我還有全屍的話,就讓妳拿我最靠近心頭那根骨頭作簪子吧!」
然後就像逃難似的離開了傅子青的房間,留下一遍一遍淒厲著呼喚他的傅子青。
傅子青等人破開敵陣進入太原時已近暮色,與傳令官確認完一些目前的狀況以及接下來的任務後傅子青就在天策同門暫時紮營的地方逡巡起來。
終於,讓她找到了她心上念著的那個人。
戚佑常上身纏的繃帶還滲出點血跡,但還能活動自如想來也應是無礙。傅子青一面想一面將手中長槍遞給了趙文君,然後她快步向前,狠狠地往戚佑常的頭就是一拳下去。
戚佑常被打得措手不及,險些栽倒,勉強站穩後他回過頭就看見了一臉怒意的傅子青。那一拳顯然不足以讓傅子青消氣,跟著就是一腳踹來,戚佑常也不避開就乖乖地站在原處,直到一旁同門回過神匆匆將傅子青架開。
「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打到讓他連腸子都吐出來!」
戚佑常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放開她吧。」
尉遲敬看了看傅子青,又看了看戚佑常。「你確定?」
戚佑常點了點頭。
尉遲敬雖然還有些擔心,但還是放開了傅子青,然後跟趙文君一起離開了。戚佑常慢慢地走到傅子青身邊,朝她伸出了手。一開始傅子青還拒絕他的擁抱,讓他胸口又是挨了好幾下,而後聽到他扯痛傷處的嘶聲才住了手,卻還是固執地不肯看戚佑常。
戚佑常沒辦法,只能討好地在她髮上落下幾個吻。過了好一會,他才聽到傅子青略帶哽咽的嗓音,輕聲道:「之後,你可得給我買支簪子。」
戚佑常笑著啄了下傅子青的耳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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