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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熟悉的街道變成巨型的糖果屋,許多聞起來十分美味的食物在裡面遊走……如果不是我瘋了就是世界瘋了吧
起霧了。
薛樸將大燈打開,平穩地將巡邏車駛過石橋,然後在一個便利商店外停下。這裡是因應這半年來突增的FORK襲擊案件所增設的巡邏點,下了車,薛樸才打開巡邏箱臨時與他搭檔的新人就拍了拍他的肩。薛樸轉過頭,對方那張看起來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臉就映入他的眼簾。小學弟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夾著腿:「薛哥,不好意思,我進去借個廁所。」
薛樸看著有些緊張的淳于嵬,無奈地笑了下:「去吧。」
淳于嵬得了話如蒙大赦地衝進便利商店。薛樸也沒管他,抽出巡邏箱的記錄表,然後就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突然,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薛樸按住配槍然後半轉過身卻只見到了一隻黑色的貓咪,但他一口氣還沒鬆完另一頭就傳來了一聲竊笑。他完全來不及反應,只感覺後頸似乎被扎了一下,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急促的腳步聲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響亮的聲音。
邢方像風一樣颳了進來,然後在櫃臺前站定。「你好,請問薛樸在哪間病房?」
裡面的護理師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
邢方立刻明白過來。他掏出證件放到櫃臺上,等護理師看過證件並告知他薛樸的病房位置後才轉過頭:「你們兩個在拖拖拉拉什麼?!」
門外的殷千秋和馬蓉縮了縮脖子,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這裡是國家研究院附設的醫學中心,令另人聞之生畏的地方就是在於它收容了一部分有犯行的FORK。
殷千秋和馬蓉並不是CAKE,踏入大廳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們。只有少數幾個在殷千秋他們察覺到視線轉過頭時才匆促地別過頭,然後開始撞牆,似乎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抑制食人的慾望。
沒過多久,那些人頸部配戴的小型電擊器就讓他們停止了動作。
邢方等人上了樓,卻在薛樸病房門外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訪客。
「久炎教授?」
久炎停下了翻看資料的動作,抬起頭,「你們來了。」
邢方微微皺起起眉。「您在等我?」
久炎從椅子上爬了起來,然後將自己手上那疊資料拍在邢方胸口。「自己看。」
邢方接了東西,快速地瀏覽過上面的文字,「問真身上有針孔,是毒品嗎?」
「別急著問問題,繼續看下去。」
邢方在看完後神情有些複雜地看向眼前以研究FORK病理學聞名的教授。「……您懷疑問真正在變成一個FORK?」
「你覺得你的丈夫是個能隨便就說出『你身上有種很好吃的味道』的人嗎?」
邢方沈默下來。當他再度開口時便已整理好心緒,他問:「那麼教授找我什麼事?」
「你是他的家屬。」久炎道。「我們需要你的同意才能對他進行採樣以及相關分析。」
「我明白了。」邢方吁了口長息。「教授有把需要簽署的文件帶來嗎?」
久炎從放在椅子上的公事包裡找出文件遞給邢方,在對方接過後才有些遲疑地開口:「……我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被注射了什麼,你先不要想太多。」
「嗯。」邢方一面簽字一面問道:「那時問真『搭訕』的對象,」他刻意在搭訕兩字加重了語氣。「是CAKE嗎?」
久炎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開始回想相關資料。但邢方卻不是那麼執著於問題的答案。在把文件還給久炎後邢方才開口:「能麻煩教授替我安排抽血嗎?」
久炎瞇起了眼。「你想做什麼?」
「我也有想求證的事。」邢方勾起微笑。「我想知道,『普通人』是否也會讓他感受到味道。」
採樣完薛樸被換到了另一個比較大的病房。
薛樸醒來後看著陌生的天花板,覺得自己似乎是墜入了一個奇異的夢境,他的手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護頸,還來不及對這個裡面藏有小型電擊裝置的東西產生感想就先聞到了從門邊傳來的,香甜的氣味。
他的丈夫站在門邊,把門關上後轉身對著他露出微笑:「午安,今天還好嗎?」
「應該算是還好吧。」薛樸也跟著勾起嘴唇。「難得這個時間你還能出現在這裡,局裡應該很忙吧?」
「立言跟蕭洛應該可以應付的來。」邢方走了過去,一邊與薛樸對話一邊拿出了一只裝著他血液的試管,將裡面的東西倒進了印有醫學中心照片的隨行杯,然後又往裡面加了點水。「聽說你醒來後就沒怎麼吃東西。」
「有點沒胃口,而且整天躺在床上沒有動也不怎麼容易餓。」薛樸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護頸,然後看著對方朝他遞來的杯子。「這是什麼?」
「果汁,蔓越莓果汁。我想你多少應該補充點糖分。」邢方面不改色地說著編造出的謊言。在薛樸接過杯子後才繼續說道:「那我下次來幫你帶個握力器?」
「好。」薛樸喝了一口邢方遞給他的東西,然後皺起了眉。「感覺沒什麼蔓越莓的味道。」
「是嗎?那是什麼味道?」
薛樸隱約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他低頭看了一眼杯中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
「你先回答我是什麼味道!」
邢方話才出口就知道自己表現得太過激動了,心思細膩的對方定然察覺到了不對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補救,只得沉默下來。
薛樸靜了一會才開口:「蜂蜜的味道。」他頓了下。「蹈矩,我是不是、」
「先別多想,檢驗報告還沒出來。」邢方靠近薛樸,傾身將嘴唇貼在了薛樸耳邊。從防窺玻璃的另一邊看起來就像是他在親吻薛樸的臉頰。「不然我們就私奔吧?看最後是你先吃掉我還是我先殺掉你。」
薛樸聽了這話瞪大了眼,他捉住邢方的手,忍住將對方聞起來像是十分美味的手指放到嘴裡的衝動,艱難地開口:「你別做傻事。」
邢方轉過頭,認真地看了薛樸好一會然後才輕輕應了聲「嗯」。
在防窺玻璃外側。
久炎盯著裡面的兩個人,在聽到薛樸說出『蜂蜜的味道』後皺起了眉,他問坐在身後的人:「雖然分析結果還沒出來,但像這樣讓他一個人進去沒問題嗎?」
蕭洛伸了個懶腰,嘴裡咬著剛剛自局裡搜刮到的巧克力棒含糊不清地道:「真有什麼邢蹈矩單手就能擰斷他脖子了。不過,竟然連『普通人』也能讓他吃出味道啊……」
久炎這才想起,因為工作時常會接觸到FORK,警局0課以及醫學中心的醫護通常都是由所謂的『普通人』來擔任。難道還有新種的FORK……
邢方就是在他們兩人交談時走出病房的。看到蕭洛後他挑起了眉,「工作呢?」
蕭洛對他比了個大拇指。「我用一個雞腿便當作交換,叫房謙之幫我擋一個小時。」
「回去時直接轉進去速食店好了,反正都是雞腿他應該不會挑……」邢方講完才轉頭看向了似乎想說些什麼的久炎。「教授?」
「等分析結果出來後我會盡快通知你。」最後久炎只是這麼說了。
久炎是在忙碌的中午時分帶著分析結果過來的。
他到的時候邢方正在處理事務,還是房立言叩了下桌子提醒了才注意到已經到一段時間的久炎,然後像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似的將對方帶進沒人使用的會議室。
久炎把他手邊的紙本報告遞向青年,但邢方卻遲疑了一下沒馬上接過。久炎見狀微微挑起眉,「它不會咬人。」
邢方愣了一下,然後才笑了出來。他小聲地說了句「失禮了。」後便接過那份報告,翻了開來。
或許所有學者都有覺得別人看不懂自己論文的通病,久炎在邢方翻了幾頁後就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然後就像在研究室指導學生似的開口:「我們先說結論,薛問真的狀況並非不可逆。」
邢方抬起頭,看向了久炎。病理學教授清了下喉嚨,然後才繼續說下去:「他被注射的藥物會短暫的讓細胞發出錯誤訊號,讓免疫細胞去攻擊神經細胞進而影響他的嗅覺和味覺。雖然這個短暫的時間究竟是多長還不可知,但根據觀察結果,確實是會隨著時間而減緩這種狀況,所以只要確認藥物被完全代謝出去應該就沒事了。」
「應該?」邢方挑起了眉。
「我們手邊可沒那麼多樣本。」久炎沒好氣地道。「總之,他離院時我們會再進行一次測試,確認他完全恢復後才會放行。」
「謝謝,那麼就麻煩你們了。」邢方本來就熟知醫學中心檢驗FORK身份的流程,故而也不細問,順勢將話題帶到另一個方向:「不過對方到底為什麼要製造出這種暫時性的FORK呢?」
久炎翻了個白眼。「這是你們的工作吧?」
「說的也是。」邢方笑了下。「謝謝教授特地走這一趟。我送你出去,下次請你吃飯。」
送走久炎後邢方一臉凝重地回到了辦公室。
坐在他對面的蕭洛看邢方的表情以為是薛樸那出了什麼狀況,他才剛從椅子上站起來想安慰對桌的人兩句,與他對上視線的邢方就說出了讓蕭洛懊悔自己多事的話:「蕭洛,把這半年來抓到的FORK的資料調出來比對一下,然後再跑一趟一課,看這段時間裡有沒有與問真遭襲的模式相似的案子。」
蕭洛哀號一聲,正想抗議就瞥見了剛進門的房立言。他立刻就把目標轉到了房立言身上:「房謙之,你家隊長要你把這半年來發生過的FORK襲擊案的資料調出來比對!」
「啥?」房立言只愣了一瞬就反應過來,「他是叫你好不好!?」
「我要去一課,沒空!」
聽了蕭洛的回答,房立言轉頭看向了邢方,像是期盼他說兩句公道話,但邢方只是偏著頭,勾起微笑:「誰來都沒關係,有人做就行了。我先從半年前開始看。」
房立言無奈地嘆了一聲,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後說道:「知道了,那我從最近的三個月開始看。」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好好休息,我們都期待你能早日歸隊。」
聽到聲音,原本坐在病房外椅子上打手遊的蕭洛抬起了頭,他對著朝他走來的邢方露出一個有些促狹的笑,「就這樣?你大可以說些更肉麻的情話,我又不會笑你。」
邢方沒打算回應,只是環著胸,笑著看了過去。蕭洛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只得硬是把話題轉向他們來此的目的:「我沒打混,是我們要找的人出去吃飯了。」
「也是,畢竟是午餐時間了。」邢方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我們也去吃飯吧,晚點再回來。」
邢方跟蕭洛原本是打算吃完飯就回醫學中心的,卻沒想到恰好碰上了疑似是FORK的項北發狂。本來他們只是注意到對方看起來有些不舒服,所以兩人才上前詢問對方是否需要幫助,卻沒想到項北突然發狂,直接張口咬住了試圖把他從地上撐起的蕭洛的肩膀。
蕭洛反應也快,掐著項北下頷逼他鬆開嘴,然後把對方摔了出去。把人摔出去後蕭洛稍微活動了下肩膀,轉頭問道:「怎能好像有點眼熟?」
「是前幾天割喉案的受害者。」
蕭洛「哦」了一聲,大步朝項北走去,趁對方還沒爬起來一屁股坐到了項北身上,然後伸出手拉開對方頸上的繃帶查看。「邢方方,有針孔。」
邢方愣了下。「你等一下,我聯絡局裡。」
蕭洛看著仍然不斷掙扎要起身的項北,想了想後摸出了個項圈套上了項北的脖子。
「你為什麼會帶著這個?」掛了電話的邢方看了這詭異的景象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本來要給你家養的哈士奇當生日禮物的。」蕭洛站起身,拉了拉牽繩。「現在這樣還蠻方便的不是嗎?」
邢方有些不安地看了下週遭對他們投來的目光,抿了抿唇然後道:「容我提醒你一下,項圈完全起不了拘束的作用……」
蕭洛疑惑地轉過頭:「所以?」
「所以你的doggy會動手揍你。」
最後他們甚麼也沒吃就回到了醫學中心。
護理師見到蕭洛狼狽的模樣連忙拿了冰敷袋過來,而後在聽完他們說完原由又慌亂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得到許可,將看起來仍是十分危險的項北送進了戒護病房。
邢方跟蕭洛還沒能好好喘口氣,身後就傳來了一個聲音問道:「發生甚麼事了?」
他們回過頭,就看到一個相貌斯文的白袍男子站在他們身後。蕭洛打量了男子一番,最後目光停在了對方胸前別著的識別證上。蕭洛頓了下,「赫連醫生,我們正好有些事要請教你。」
男子露出驚訝的表情,「我?」
「是的。」邢方反應過來,亮出自己的證件後才接著說道:「是關於您在診間遭到FROX襲擊的事,能夠換個地方聊聊嗎?」
從赫連醫生的辦公室離開後,兩人又去了一趟項北那了解他的狀況,然後才一起走到了停車場。上車後蕭洛繫好安全帶才轉頭問坐在副駕的邢方:「還吃飯嗎?」
「嗯,你決定吧。」邢方漫不經心地拿起了蕭洛放在擋風玻璃前的公仔,把玩一陣後才開口:「那個醫生不太對勁。」
「的確。」蕭洛一面注意車況一面回答。「之前護理師是不是說病患是在注射藥劑後才突然暴起的?但他卻說病人在進到診間前就顯得很焦躁……要調監視器嗎?」
邢方將玩偶放回原位,微微一笑:「我請久炎教授幫我注意了。」
蕭洛聳了聳肩,「好吧,那要吃甚麼?麥當勞?」
「蕭先生這個禮拜你吃幾天速食了?」
帶著午餐,回到警局後邢方和蕭洛立刻就被找進了會議室。
房立言和夏侯文錦將資料調出來後加以分類,大致將這段時間關於FORK案件分作兩種類型:一是突發型,犯人看起來通常像是突然地無法克制衝動。這類型的案子往往不會使用凶器,致死率也低;另一類則與前者相反,通常看起來是經過縝密的計劃。這類案子的倖存者即便被割去大半肢體也往往想不起犯人模樣。
蕭洛看著手指不斷敲著桌面的邢方,思考了一下才問:「要調那些一課那沒有遭襲記錄的FORK的就醫記錄出來嗎?」
「除此之外可能還要請久炎教授幫我們測試看看,看那些傢伙現在是不是仍然是FORK。」邢方苦笑著說。「醫學中心的研究人員會恨死我們的。」
「給他們送樣本他們有什麼好不滿的。」蕭洛聳聳肩。「順便查查那個赫連醫生?」
邢方點了點頭。「嗯,我印象中,他似乎也是在半年前左右開始於醫學中心任職。」
「哦——那還真巧呢。」蕭洛拖長了音,唇邊勾著一抹壞笑。「我馬上去。」
為了能盡快釐清案情,警方頻繁地出入醫學中心獨立出來,收容及診治FROX的大樓。
「醫生?」
赫連晉拉上了落地窗的窗簾,轉過身,微笑著說:「可以請下一位病人進來了。」
最新的一起案件受害者是在清洗拖把的水槽被發現。那個可憐的男孩就這麼被割去了一隻腿,並且不知道在冰水裡泡了多久。
值得慶幸的是除了男孩因泡在冰水裡血流得沒那麼快而沒喪命外,他還在打鬥時在犯人身上留下了傷。
邢方等人闖進診間時赫連晉臉上還有明顯的瘀傷。面對這群不速之客他臉上一點意外的表情也沒有,反倒是協助他的護理師先皺起眉,發出斥責:「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隨便闖進診間!這樣是、」
她話沒說完刀刃就刺進了她的腰側。那名護理師不敢置信的回過頭,卻只看到赫連晉仍舊是溫和的表情,抽出刀後又再度往她刺過來。蕭洛見狀立刻拔槍,然後射中了赫連晉的手腕,然而這卻沒有讓赫連晉的動作停止,在對方打算刺第三刀時邢方射殺了他。
蕭洛讓出了一條路給之後進來相驗的法醫,然後長嘆了口氣:「回去會被懲處吧?」
「大概吧。」邢方也嘆了一聲,然後拍了拍蕭洛的肩。「回去了,還有事要做。」
之後他們從赫連晉住處找到了一本詳實地記載了他作案的紀錄的冊子,以及一顆泡在福馬林裡的頭。其後證明了那個頭顱的主人就是與他相戀多年並步入禮堂的戀人。
如果不是我瘋了就是世界瘋了吧
冊子最前面的蝴蝶頁潦草地寫上了這幾個字,將赫連晉一夕之間成為FORK地徬徨表露無遺。
邢方闔上冊子,將它放置到擺放證物的鐵櫃後就轉身離開了證物室。因為他和蕭洛開槍所以上面下來了懲處,他被要求要停職一段時間,所以回到座位後他簡單把工作交接給夏侯文錦然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門外突然傳來了喧嘩聲。
邢方轉過頭就看到觀察期結束的薛樸站在門邊,他笑了笑,在走過薛樸身邊時拍了下自己戀人的肩膀,「再來就麻煩你了。還有,歡迎歸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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