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祈祝豐年的祭典結束後,下了一場為期一個月的流星雨。等到流星雨停歇時,他們注意到山上流下的泉水不知道什麼原因只剩下涓涓細流。
疑惑的村人組成了青壯團上山,這才知道天外飛客將泉水湧出的洞口給堵住了,不僅如此,它本身所挾帶的高熱也把從旁邊細小孔洞流出的細流蒸發了。
既然知道原委那就好辦了。奧里雷雅指揮著村人打算將隕石移開,孰料眾人才踩下湖泊那顆石頭就發出刺目的紅光,並一脹一縮的跳動著,像是心臟。
「咦!!還活著!?」
「絕對!是奧里雷雅的錯!」聽完自家兄弟的敘述後,道格拉斯直接斷言。
「我也這麼覺得。」索利斯伯里一面幫道格拉斯斟茶,一面附和著。
「咳、咳。」奧里雷雅噎到了。索利斯伯里連忙放下茶壺,走了過去,輕輕拍著他的背。奧里雷雅咳出那塊噎在喉嚨的馬鈴薯後,激動地駁斥:「屁啦!為什麼又是我的錯!?」
「誰祭祀會在祭壇上擺滿威士忌啊?」道格拉斯冷哼一聲。「害祂喝醉跌下來還說不是你的錯嗎?」
「靠!也才那麼一丁點而已!」奧里雷雅忿忿地咬下一口鹹派。「而且,老哥你以為亞瑟‧柯克蘭那種爛酒品是走在路上隨便都能踢到的嗎?」
「幹嘛扯到我這來!?」亞瑟皺著眉,放下手上的杯子。「我可沒讓星星掉下來過。」
「但你把月亮打下來過。」
「閉嘴!索利斯!都三百年前的事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提啊!?」
「我的優點就是記性很好。」索利斯伯里優雅地拿起一塊司康,拈了一小塊放到嘴裡。然後,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道格拉斯。「我們家的兄弟可真是了不得呢~就差太陽沒打下來過了。」
「你是在期待什麼?」道格拉斯一臉嫌惡地推開索利斯伯里。「老子才不會吃飽撐著去把太陽射下來勒!」
「那麼,言歸正傳。」索里斯伯里端起自己的杯子。「該怎麼把祂送回去呢?」
「不能直接把祂塞進炮管裡,發射出去嗎?」奧里雷雅雙手忙碌著為自己再切下一片起司,咬著鹹派,口齒不清地回道。
「這真是好主意。好到我都不知道想出這個主意的你是沒有腦呢?還是腦袋沒長好了。」道格拉斯叉起培根,語帶諷刺的。「真這麼做的話,這顆笨石頭就會在半空中化成粉末了!」
「閉嘴,兩個野蠻人!」亞瑟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把茶杯擱下後走向了原本放著星石的地方。那顆巨大的石頭在他們談話間消失無蹤,只剩下一條金紅色的金魚留在那個檯子上,一蹦一蹦的……就像是快死掉的樣子。「你們嚇壞祂了。」
「在這種地方變成魚?我總算是見識到這世上竟然還有比奧里雷雅更蠢的……生物?」道格拉斯在話尾的名詞使用上猶豫了一下。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了起來。「……祂到底是動物還是礦物啊?不行、我太好奇了!索利斯你這有顯微鏡跟載玻片嗎?」
「有是有……」索利斯伯里頓了下。「可是這樣沒問題嗎?祂還是活體……」
「沒問題!老子最擅長送人上路了!」現職冥河擺渡人的道格拉斯抽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刀,一臉興致勃勃。
「先不管你跟奧里雷雅以後會不會遭到報應,我想,再不快點替祂弄點水來等等祂就會變屍體了。」索利斯伯裡嘆了口氣。「亞瑟,你弄點水來……是說,用普通的水可以嗎?」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那邊那個大祭司。」亞瑟轉身,把擺放在轉角的花瓶拿了過來,一把抽掉了插在裡面的水仙花後把金魚扔了進去。「吶、想點實際點的吧?」
「你不覺得自己應該先分享一下嗎?」奧里雷雅拍掉手上的食物屑。「關於你打掉月亮的後續?」
「沒有什麼好分享的!」亞瑟扭曲了面容。「祂認得路,醒了就自己飛回去了!」
「那我們不能等祂自己飛回去嗎?」
「很遺憾的,不能。」亞瑟冷眼瞪著那個一副事不關己的祭司。「就是沒辦法飛回去,所以祂才會在地上待到現在的……這顆星子的年紀還太小。」
「……那邊那個傢伙你稍微解釋一下,」道格拉斯將臉貼到花瓶口上,認真地盯著裡面那條悠游的金魚。「你是從哪看出祂年紀還小的?數祂的鱗片嗎!?」
「你數的出來倒是數給我看啊!」亞瑟擰起眉。「祂身上可沒多少坑洞,這表示祂被保護得很好……你星理學是不是學的很差啊?」
「這又不是我的專業科目。」道格拉斯聳聳肩,轉頭望向蹲在角落的奧里雷雅。「而這邊唯一的專業人士就是剛剛說要把星子塞進炮管裡的傢伙。」
「奧里雷雅其實比較擅長占卜。」索利斯伯里也跟著望向奧里雷雅,不太確定的補上了一句。「……大概。」
「簡單來說,就是神棍。」亞瑟疑惑地歪著頭。「為什麼德魯伊會選上他最為繼任者呢?」
「因為他魔法比你靠譜。」道格拉斯冷哼了聲。「而索利斯又被真理之樹給選上了。」
「他那些個小把戲頂多只是聲光效果好一點罷了!」亞瑟不以為然地反駁。「那些我用試管跟燒瓶一樣做得到好不好!?」
「沒效率!」奧里雷雅站起身,一手拿著不知從哪翻出的威士忌,另一隻手則敷衍地揮了揮。「所以呢?老哥你用你的船送祂回去?」
「……老子的船碰的銀河的水會融,而且,活體不能搭乘。」道格拉斯心情很差地踢了亞瑟兩腳。「你呢?」
「我!?」亞瑟嫌惡地拍了拍褲管上的腳印。「我肯歇業一天來看奧里雷雅笑話就已經很夠意思了!這種麻煩又註定會賠本的事……抱歉,恕不奉陪。」
奧里雷雅暴跳起來,勒住了亞瑟的脖子。「看你媽的笑話啦!」
「……道格,你不阻止嗎?」索里斯伯里無奈地看著再度把臉貼在花瓶口,一臉興致勃勃的道格拉斯。
「嗄?沒差吧?」道格拉斯抬起頭。「反正又沒罵到咱們的媽。」
「……你在意的地方有著微妙的偏差。」索利斯伯里嘆了口氣,只能自力救濟的開口勸阻。「奧雷,鬆手。他看起來快被你弄死了!」
「真弄死了就把他埋到後山……」
「請打消這個念頭,我可不想在這個必須待到死的地方看到怨靈。」索利斯伯里皺起眉。「亞瑟?」
「……你覺得我如果說銀河的水能養顏美容有沒有貴夫人會相信?」
「亞瑟。」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弄出一艘可以在銀河上航行的船可以吧!?」亞瑟自暴自棄的大吼出聲。
「麻煩你了。」索利斯伯里點點頭。「奧里雷雅,那就請你趕快占卜出星河什麼時候離地面最接近吧?」
「看起來應該沒有老子的事了。」道格拉斯打了個哈欠。「那老子要先回去了。」
「你認為不靠譜的祭司、沒體力的煉金術師以及真理之樹的管理人,誰能夠掌篙?」索利斯伯里笑著用手指比過奧里雷雅、亞瑟以及自己。「你應該不會想放我們自生自滅吧?」
「麻煩。」
「還有,請把那個裝了一顆星子的花瓶放下。」
「……嘖。」
在船的周身抹上磁粉後,船就完工了。亞瑟抹了抹汗,露出滿意的笑容。
還好有在時限內完成。至於該怎麼把船送上祭壇……亞瑟想了想,最後目光落在了壁爐上的粉筆。雖然他對魔法的掌控力沒有上面那幾個傢伙好,但是如果只是普通的移動陣的話,應該、大概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住手!」
索利斯伯里十分慶幸自己有跑這一趟。他三步作兩步地衝上前,把亞瑟拉離那條船一段距離。
「怎麼來了?」亞瑟歪著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臉上寫滿驚恐的自家兄長。「時間提早了?」
「沒有,我只是來看看你的進度而已。」索利斯伯里深深吸了口氣才冷靜下來,抽走了亞瑟手上的粉筆。「你剛剛想幹嘛?」
「把船送上祭壇上啊?」亞瑟抿起唇,有些不高興。「說起來你幹嘛抽走我的粉筆啊!?」
「亞瑟……你還記得移動陣的咒文怎麼畫嗎?」索利斯伯里小心翼翼地開口。
「不就是兩個風行咒再加一個擴大的咒文嗎?」
「兩個風行咒再加一個擴大的咒文……」索利斯伯里點點頭,走到亞瑟未畫完的魔法陣旁邊蹲了下來。「這,是一個火焰咒。」
「啊……」
「……你知道你剛剛差點把自己的店炸掉了嗎?」索利斯伯里仰起頭,看著一臉尷尬的自家么弟。「還是我來吧?」
亞瑟抿了抿唇,沒有出言反對。索利斯伯里立刻彈了個響指將地面上那個錯誤的法陣換成了他慣用的符文陣,然後伸出手朝亞瑟招了招。亞瑟雖然臉色來是不太好看,但亞瑟還是乖乖地走進了符文陣內,索利斯伯里微微勾起唇,再度彈了個響指發動了法陣。
「這個法陣……」
在索利斯伯里和亞瑟還因為法陣的強光而無法看清周遭事物的時候,一句無禮的調侃就先傳入耳。
奧里雷雅插著腰站在祭壇下,而他身邊擱滿了大大小小的酒桶。「你又差點把你那間專賣破銅爛鐵的爛店炸了嗎?亞瑟‧柯克蘭?」
「閉上你那張鳥嘴,奧里雷雅。」亞瑟沉著臉跨出那個圓圈,自己找了個地方窩了下來。
「你不先說說你身邊這些酒桶是幹嘛的嗎?」道格拉斯站在奧里雷雅身後,一副沒得到滿意的答案就會用他手上的長篙讓奧里雷雅身上多出個透明窟窿的樣子。
「不只有威士忌!還有三明治呢!」奧里雷雅顯然沒有察覺到道格拉斯的威脅,興致勃勃的拿出了野餐盒炫耀。「索利斯做的!」
「呃、」察覺到道格拉斯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索利斯伯里趕忙澄清。「我以為他是要拿來當下午點心……」
「混蛋你以為是去遠足嗎!?」道格拉斯再也忍不下去了,抄起長篙就往奧里雷雅頭上敲了下去。「也不想想是誰捅出的簍子!」
「這樣好嗎?」亞瑟支著臉,看了過去。「這人腦袋已經夠不靈光了。」
「媽的亞瑟‧柯克蘭你說誰腦袋不靈光!?」不敢直接朝道格拉斯發火,奧里雷雅很乾脆地轉移了目標。「來決鬥啦!敢不敢!?」
「嗯?」亞瑟站了起來,慢條斯理地挽起了衣袖。「誰會哭著回去找媽媽還不知道勒!?」
「叩!」「叩!」
道格拉斯舉起長篙,一視同仁地在奧里雷雅跟亞瑟頭上各敲了一下「你們兩個白癡是打算鬧到什麼時候啊!?」
「為什麼你打我打得比較大力?」奧里雷雅疼得齜牙咧嘴,卻也沒忘了抬起頭向自家大哥抗議。
「沒有。」道格拉斯厭煩地撇過頭。
「有!」奧里雷雅跳了起來。「打我的那下明明就比較大聲!」
「那只是因為、」還抱著頭蹲在地上的亞瑟仰起臉。「你那層腦殼底下什麼也沒裝,敲起來比較響罷了!」
「亞瑟‧柯克蘭你討打嗎!?」
「就說最後誰會哭著回去還不知道了!」
「道格拉斯。」一直沒出聲的索利斯伯里放下剛剛在研究的那卷羊皮紙。「你不覺得乾脆把他們扔在這比較好嗎?」
「不要。」道格拉斯嘖了聲。「老子不想專程去幫那個混蛋擦屁股。」
「但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索利斯伯里發出嘆息「你瞧,月亮已經出來了。」
「那邊那個混蛋酒鬼。」道格拉斯利長篙。「過來把河道打開!」
奧里雷雅對著亞瑟又是好一陣齜牙咧嘴,然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上祭壇。
亞瑟才想開口嘲笑奧里雷雅幾句就挨了索里斯伯里一拐子,他忿忿地回頭,對上索里斯伯里溫雅的笑容。
「來幫忙把船推進河道吧。」
「什麼?這麼費力的事、」亞瑟的聲音在索利斯伯里的目光下越變越小。「……知道了。」
沒花上多少時間船便在星河上順利的航行。道格拉斯撐著篙讓船穩穩地向前,直到看不見地面上的祭壇他才開口:「所以,現在是要划到哪去?」
「看我幹嘛?」亞瑟沒好氣地撇過頭。「去問那個大祭司啊?」
「呃、」奧里雷雅放棄地很坦然。「我不知道。」
「……我知道。」索利斯伯里嘆了口氣。「道格,你再往前一些會看到一個牧場,小心別讓那些羊發覺了,萬一牠們下道會很容易驚動守衛的。」
「知道了。」道格拉斯點了點頭。「是說都上來了,難道不能把你手上那條魚野放讓祂自己游回去嗎?」
像是回應道格拉斯的話似的,一隻怪魚從河底竄出張著血盆大口,目標就是索利斯伯里懷裡的那隻小金魚!
想也不想的,道格拉斯揚篙對著怪魚的大嘴就是一下,長篙從魚的嘴巴貫穿把魚串了起來。道格拉斯慢條斯理地把那隻魚從長篙上拔了下來。「嗯、不能。」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奧里雷雅瞪著道格拉斯手上的那條魚。
「給你啊。」道格拉斯把魚扔給奧里雷雅,繼續自己的動作。「不過不知道會不會也像那那條蠢魚一樣變成石頭。」
「嘖。」
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話中,傳來到了剛剛索利斯伯里所提到的牧場。道格拉斯先是把船停在一塊礁岩後邊,然後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正在睡覺的羊繼續往前進。逆著水流在往上走了一會,他們終於來到了星河的泉源。那兒有著大小不一的,發著光與熱的石塊。
索利斯伯里制止了道格拉斯想再划得近一些的動作,然後,他將懷裡的那只玻璃魚缸放到水中。小金魚順著水游了出來,然後在船邊排徊了一陣子,最後才回到祂的同伴身邊。
「捨不得?」奧里雷雅抓亂了索利斯伯里的頭髮。
「是捨不得。」索利斯伯里笑了笑,然後轉頭望向道格拉斯。「不過現在我們最好快點回去,要月落了。」
最後他們仍是趕在月落之前回到了地面,但幾個月後……
「奧里雷雅!」被找來的道格拉斯還沒進門,怒吼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你為什麼又把一顆星子弄掉下來了!?」
面對震怒的自家大哥,奧里雷雅只敢小聲反駁。「……這次我沒把祂灌醉。」
「但你放煙火然後把祂嚇得從天上掉下來了。」跟在後頭進門的亞瑟冷靜地幫奧里雷雅把話說完,然後祂走上前,推了推道格拉斯。「吶、能不能把這個麻煩製造者給埋了?」
道格拉斯沒說話,只是握起拳頭走向了奧里雷雅。
今天真理之樹的樹屋也在慘叫聲迎來了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