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師早早就熄燈上床休息了。
因為在港口攬了一對要前往普羅艮地亞的母女,所以亞瑟不得不讓自己的魔法完整的佈在船上的每個角落,以防止心靈相當脆弱的人類會因為看到船上這些船員的真面目而活活嚇死。
所以先前在漫長的航程中用來打發時間的小遊戲也被禁止了。看著眼前正在表演讓酒從喉嚨噴出來的船員,基爾伯特開始覺得有點無聊了。想起自己登船也有許多時日了,到現在都還沒能仔細把船上逛過一圈,劍及履及的基爾伯特迅速站了起來,打算進行他的小冒險。
像是做了個珍珠白的夢。
意識有些恍惚的法蘭西斯還沒能認知到這個場景是屬於何時的斷章時,就先被如雷的掌聲給懾住了。他愣愣地看著記憶中的少女走上前,在他座前跪下,接著仰起頭,說出了他未曾忘懷的誓言。
『吾王,我將永遠忠於你。』
這是一艘極具實用性卻毫無娛樂性的船,將船長的性格表露無遺。把上層晃過一遍的基爾伯特做出這樣的感想。
他打了個哈欠,想著是否要乾脆回去睡覺時突然想起甲板下似乎有個地方是平時禁止任何人接近的,他馬上做出決定,奔下樓梯探訪他所未知的禁地。
不得不說,魔法師的確是佈下了嚴密的法陣來避免不知情的人走到這裡,但這對他這個大惡魔來說根本是小菜一疊!基爾伯特一個彈指,法陣就停止了運作,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握住了門把。
唔……這門把還是金子打造的呢,裡面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些更珍貴的東西?
房間裡面的擺設果然沒讓基爾伯特失望。地上鋪著低調而奢華的紅色地毯,牆上掛著好幾幅美麗的畫作,櫃子上更不乏作工精細的藝術品。基爾伯特驚嘆地瀏覽著,最後他的目光被一把在這些過分華奢的藝術品中顯得毫不起眼的匕首給吸引住了,他像是著了魔,伸出了手取下了裝飾架上的匕首。
「很不錯吧?哥哥我可是很喜歡這個設計的流線呢!」
理應只有他一人的房間裡卻出現了其他人的聲音,基爾伯特戰戰兢兢的別過頭,散發著珍珠光彩的金髮就這樣貼在他的後頸,然後,他對上那雙藍色的眸子。
「幸會啊,小美人。」
「哇啊!!」
半夜被慘叫聲驚醒的亞瑟,彈了下指頭點亮了桌上的燈。沒多久,一條黑影撞破了他的窗子。
「基爾伯特。」亞瑟無奈地支著頭看著滿房間亂撞的黑鷹,嘆了口氣後將手掌覆下,一個巨大的鳥籠憑空降下罩住了黑鷹,附加在籠上的魔法在黑鷹鎮靜下來後讓基爾伯特恢復了人形。「你在幹甚麼啊?」
「亞、亞瑟!」對方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你怎麼沒跟我說這艘船上有鬼啦!」
「嗄?」意料之外的答案讓亞瑟瞪大了雙眼。「基本上整艘船上都是啊?你不是還和威廉玩丟頭顱遊戲玩得很開心嗎?」
「不是啦!」基爾擺擺手「是那種輕飄飄的……」
「什麼啊……」亞瑟皺起眉,還沒想清基爾伯特到底是指什麼就聽到另一聲慘叫。
聲音與剛剛基爾伯特來的地方在同個方向。
「不是吧?」亞瑟覺得頭痛了起來,他先是張開手,確認船上的魔法陣沒有失效後,帶著疑惑跑了出去。剛剛被嚇到的基爾不想一個人待在亞瑟離開後就暗下來的房間,也跟在亞瑟身後跑了出去。
年輕的女孩臉色蒼白,跌坐在樓梯口。睡不著的女孩原先不過只是想到甲板上吹吹風,走出房後就被樓梯下方的亮光所吸引,好奇的她朝光源走去,一個男人卻突然從階梯上冒了出來!!
「柯、柯克蘭先生。」女孩顫抖地伸出手指,指著突來冒出來的、面容稱得上姣好的男子。
「嗯?」亞瑟勾起唇,故作疑惑地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走上前,用力將男人的頭踩回底下。「什麼都沒有啊?」
「咦?」女孩訝異的張著嘴,她遲疑地探過頭──剛剛所見到的彷彿是她做的一場夢,沒有頭,也沒有會發光的奇異花紋。她有些赧然。「不好意思,我可能眼花了……。」
「您太累了,是不習慣航程嗎?」亞瑟轉過身,優雅地朝仍坐在地上的女孩伸出手。「別勉強自己。」
女孩握住亞瑟的手,在亞瑟的幫助下站了起來。「我想過段時間就會習慣了。」她朝亞瑟躬身「真的很不好意思!謝謝、晚、晚安!」說完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等他確定女孩回自己的房間後,亞瑟才把自己的腳從階梯上移開,有些嫌棄地在台階的邊緣蹭了蹭。
「小亞瑟好過分啊……」幽靈緩緩飄了起來,一手壓著自己的頭。
「吵死了混帳鬍渣!」亞瑟瞪了過去「我不是警告過你安分地待在你的船艙了嗎!?」
「那裡太潮濕了。」法蘭西斯捧著自己的臉頰「會害我的皮膚起皺摺的~」
「閉嘴!」
不在乎亞瑟的惡語,注意到了躲在亞瑟身後的基爾伯特的法蘭西斯眼睛一亮,眨眼就飄到了基爾的面前。
「喔~多麼俏麗的小姐!」
「你的眼睛是瞎的嗎?」被激怒的基爾完全忘記自己的恐懼,伸出手指直接往對方眼睛戳過去。「老子是公的!」
「基爾,這樣對幽靈根本不痛不癢的。」亞瑟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抓過基爾筆直穿透法蘭西斯的手,在上面細心的紋上咒言。
「啊咿謀財害命啊!」法蘭西斯發出尖銳的叫聲,飄到了瞭望台的上方。
最後,法蘭西斯還是被逮了下來痛揍了一頓。在將那對母女送上普羅艮地亞的港口後,幽靈船又恢復了以往那種吵鬧的和平。不需要再迴避生人的法蘭西斯也樂得跟滿船鬼魅玩在一起,和基爾伯特一起對經過的船隻惡作劇然後被魔法師抓起來倒吊在船帆之下。
船上的鬼魅也是來來去去的,一批回到自己的故鄉,就會有另一批想回家的亡靈登船,心甘情願地接受魔法師的奴役。
但只有飄在他旁邊的這個不同。
坐在月光下獨酌的基爾伯特看著自己身邊那個只是看著月亮就好像很開心的傢伙,心中備感疑惑。
「欸!」基爾伯特叫了對方一聲,法蘭西斯回過頭來。「這艘船難道都沒有經過你的故鄉嗎?不然你怎麼會一直待在這?」
法蘭西斯愣了下,他歪著頭想了會。「我不記得它在哪裡,畢竟已經太久了。」
這下換基爾伯特愣住了,惡魔公爵可沒有甚麼安慰人的經驗,所以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要怎麼安慰對方。倒是法蘭西斯卻在說完後笑得明媚。
「不過沒關係,哥哥我記得這艘船喔~這艘船是對我、非常重要的地方。」
他的故事在歲月裡淡去,徒留下一些只供自己辨識的斑駁。
他即位的時候,原本龐大的王朝已然散發出像是水果腐爛的甜味,那種蘊含微醺的氣息迷茫了置身其中的人,也不斷地蠱惑侵略者。作為王朝的主人,他身邊的位置卻空了很久,王座下的人只看到那個位置,以及那個位置所能帶來的利益,無奈的他隨波逐流,麻木了自己的生活。
直到那個女孩走到他面前。
很難得的,有委託直接找上了魔法師。
但魔法師對此卻並沒有感到太高興,此刻,他正環著胸靠在牆上看著送來委託信的信差──一隻撞壞他為了保護船所設下的魔法陣的綠色章魚。
「……煮來吃掉好了。」
「咦咦咦!」正在跟章魚其他六隻爪子玩剪刀石頭布的惡魔公爵聞言,立刻伸出手抱住了想跳海逃生的章魚。「不要吧!你看牠這麼可愛!」
「我又不像某人對那種黏膩的吸盤有特殊的愛好。」亞瑟像是自覺說了個不錯的笑話似的微微牽動了唇角。「弄壞我那麼多魔法陣,就算被拿來加菜也不過剛好而已吧?」
「可、可是……」基爾伯特絞盡腦汁才想出個理由「你、你看!他是綠色的欸?跟你的眼睛是一樣的顏色喔!」
「所以呢?」亞瑟冷冷的瞥了過去。
「牠可能有毒。」一臉嚴肅的法蘭西斯從甲板冒了出來「雖然加到你那口大釜裡的東西本來沒毒的都會變成劇毒就是了。」
「你是覺得只死一次太少了是不是?」亞瑟皺著眉,伸出一隻手抓住想趁著他們不注意跳海逃生的章魚。「把東西交出來!」
「哇咿!小混混晉級成了海盜了我的船好可憐啊!」法蘭西斯亂叫著竄上了瞭望台。
「你的船?」亞瑟直接把那可憐的亡靈當煙火放了。等到法蘭西斯好不容易把自己拼回去後,亞瑟才好整以暇的開口。「老子可是花大錢買下這艘船的!」
「你明明就用船上鬧鬼的事硬把價錢對半砍了、好好當我甚麼都沒說。」義憤填膺的法蘭西斯看到魔法師指尖的亮光,很沒種的縮了回去。
不再理會法蘭西斯,亞瑟逕自攤開了章魚畏畏縮縮的交到他手上的羊皮紙。但羊皮紙上卻沒有對委託內容有所說明,只是輕描淡寫地邀請魔法師不吝撥冗前往西方王國的博物館。
這種作法根本是趕鴨子上架!脾氣不大好的魔法師撇了撇唇,弄來下層船艙的壓艙石,打算連著羊皮紙一起綑在章魚身上,把牠就地正法掉。
但他身旁的惡魔公爵卻一副興致然的樣子。
「好像很有意思啊?」
「狗屁。」亞瑟冷靜地吐出與他整個人呈現相反氣質的粗魯字詞。「像這種什麼都不肯寫明白的往往都只有麻煩事,酬勞很少的麻煩事。」
「你就看在保羅德面子幫幫他們嘛?」基爾伯特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嚇到口吐白沫的章魚先生偷渡過來。
「誰?」
「保羅先生。」基爾舉高了手中的章魚。
「你什麼時候幫牠取名字的?」亞瑟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有些生氣卻又一面覺得好笑。「不准養!」
基爾伯特聳聳肩。「反正接下來又沒其他行程,就當作去觀光的也不錯啊?」
「我討厭被算計的感覺。」
「我想,親愛的魔法師先生您」基爾伯特半靠在欄杆上,玩弄著仍鍥而不捨想要逃跑的章魚先生。「應該多的是方法讓他們吐出相對合理的報酬吧?」
「……真是麻煩。」
當船緩緩靠航時,法蘭西斯有種錯亂的感覺,有種彷彿船正要離港的錯覺。
幸好不是。
透過半掩的木窗往外看:海天一色,碧藍。生氣勃勃的街道與人們,一座富有活力的城市。
他在他陳舊而依舊舒適的寶座上坐了下來,半支著頰。像是睡了,又像是在回憶。
他的船離港時,空氣中瀰漫著不安與動盪的氣息。女孩帶著笑,送他登船,並許諾光復國土的那一天,她將會迎回他。
她的王。
大多數時候魔法師都是稍微有點懷舊情節的,但前提是無關委託。聽完委託人的說明後,亞瑟才走入那座華麗、浩大、似乎沒有盡頭的博物館,去尋找那個勉強算是夥伴但萬般不可靠的惡魔公爵。
他一面過濾那些陳舊物品上所散發出的思念,一面試圖找出委託相關的氣息以及惡魔公爵那薄弱到令人可憐的魔力,繼續往博物館深處走去。他穿過畫廊、已逝帝國的遺跡以及仿得唯妙唯肖的林蔭,來到一處被綠意所環繞地方。
像是個墓園,亞瑟心想。
綠意的中心有個陳舊的、鐵製的十字架,上面依稀有著斑駁的血跡,而惡魔公爵就站在那前頭。
「亞瑟。」基爾伯特頭也不回。「那些血跡是真的嗎?」
亞瑟微微皺起眉。這個地方與其他展示區不一樣,被許多種魔法陣所包圍,讓他給費上好一番工夫才能辨識出真偽。
「是真的。」亞瑟吁出一口氣「真有你的,你怎麼找到它的?」
「嗄?」惡魔公爵訝異地回過頭。
「它就是我們這次的工作。」
「什、」基爾伯特尚未能將他的疑惑完整的表達出來,就先讓魔法師拉了一下。原本想抱怨的話語,在見到從他肩旁險險削過的鏽劍後又吞了回去。亞瑟表情肅穆地在這幾乎沒有辦法施展魔法的地方艱難的放出了小型的防護障蔽,勉強格住了對方的第二波攻擊,讓對方的劍直接砍入石牆中。
「基爾伯特你這吃白飯的!」趁對方正在與陷入牆上的劍纏鬥時,亞瑟拉了基爾伯特就往出口跑。「這種小兒的法陣是用來對付人類術者對你有個屁用你是完全打算把事情丟給我就是了!」
「啊、對吼!」基爾伯特停下他四處逃竄的腳步,試圖將附在周遭物品上的意念集結起來。魔法師查覺到這邊的狀況,一面拉著對方繼續躲避追擊一面放出阻礙攻擊者的術法。
基爾伯特凝聚起的術力極具震撼力,瞬間就將那早該鏽成一堆破銅爛挑的盔甲炸了開來!
「怎樣?」近來很少成功施展大型法術的惡魔公爵很是得意,他跺回試圖把自己拼回去的盔甲旁極度囂張的補了對方一腳。「知道厲害了吧?」
「喂喂、這好歹是人家的館藏啊……」亞瑟一臉無奈地拾起滾落到他腳邊的一隻手臂,然後他發現勾在腕部的一條銀鍊,他小心地把它解了下來。
「那什麼啊?」基爾伯特興致勃勃地湊了過去。
「看上去像是女孩子的項鍊,大概是戀人的東西吧?」像是偶然得到別人的日記就會忍不住想打開來看的頑童,亞瑟在仔細觀察過墜飾後,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塵封已久的機關,赫然發現裡面有一張他們極為孰悉的容顏。
「硜噹。」
亞瑟和基爾伯特抬起頭,這才發現在他們鬆懈的時候,盔甲騎士已經將自己拚裝回去──除卻那隻還在亞瑟手上的手臂。
看著從頭盔的窄縫透露出的一絲飽含幽怨的綠光,亞瑟跟基爾伯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往後退了幾步。
他並不意外聽到王軍節節敗退的消息。看著表面平靜的海面,法蘭西斯自嘲地彎起了嘴角。
他不在意國家,也不在乎人民,心中所希望的只有與“她”一起到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平靜的生活。
但他忘卻與他一同上船的兵士。直到對上他們因憤怒憂傷而泛紅的眼,法蘭西斯才想起對這些人而言,王軍的敗退讓他們再也無處可回,所以他們用另一件事來讓向來置身於他人事外的自己感受到與他們相同的絕望。
她的死訊。
朝他砍過來七刀或是八刀吧?但他卻不覺得痛。他的世界倒轉、傾毀,最後闔眼前所見到的那片天空,依舊與海平面連成一線,延伸到他無法回去的那個國度,憂傷而蔚藍。
當法蘭西斯看到空無一人的甲板時,他愣了一下。但他還是決定稍稍等候一下──畢竟魔法師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他走近欄杆邊,有些感傷的撫著上面陳舊的血跡,這時,風吹散了一直遮蔽著月亮的烏雲,皎潔的滿月豪不吝嗇地將自己的光輝分享給微起波瀾的海面,對著浸著淺淺月色的海景,法蘭西斯笑了起來。
「真該配杯紅酒啊……」不過實際上,紅酒的味道以及它浸潤喉嚨的感覺他都再也無法感受到。
因為生命已然消逝,徒留下不具意義的存在。
背後突然響起的沉重腳步聲讓法蘭西斯有些緊繃。縱然嘻笑如故,在面對與自己死前如此相似的場景他實在很難無動於衷。
他拍拍自己胸口,在做好反正也不可能再死一次的心理建設後,他轉身。
盔甲碰觸到甲板時發出了孰悉的聲響。它緩緩拿下它的頭盔,露出面罩下的森然白骨。整齊的齒列開闔,發出不成字句的喀噠聲。
但他又怎麼不認得!
他心中永遠的少女終於是再度走到他面前,一如記憶中那樣對他開口。
我前來迎接你了,我的殿下。
法蘭西斯忍不住伸出手,將骷髏往自己懷裡帶。
這個場景他不知道夢過幾次。月輝灑落,甲板上像是被鋪上了一層金粉,原本不知道都躲在那的船員們這時又都擠上了甲板,有的拍手,有的用腳在木製的地板上擊出不規律的聲響。
與他想像中那個可以對世界宣告這個女孩就是我的新娘的那個場景,如此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法蘭西斯將那些嘈雜的聲響當成了那時每個晚宴都會奏起的華爾滋,挽著對方舞了起來。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又或是滿月獨有的魔力,他挽著的那個人的面容逐漸回復成她生前的模樣。
女孩像是也注意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們都知道這支舞能持續的時間比所能想像到的還短,已經化為骷髏的女孩,她的身體其實已經經過了太漫長得歲月了,每次起舞,她就一點一點地成為灰粉。還不到一支華爾滋的時間,她就只剩下一個頭顱,被法蘭西斯萬般珍惜的捧在手裡。
「我想,我是真的愛妳。」法蘭西斯暗啞的開口,連同女孩的名字一同吻進了女孩的唇裡。
「Jeanne.」
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處,法蘭西斯放鬆了下來,就如同那些踏上自己故土的亡靈,他看著自己的掌心逐漸變得透明,微微一笑後抬起了頭。
「這次,不會再放妳一個人了。」
「基爾伯特,你再哭什麼?」
「老子才沒有哭!」胡亂抹去自己眼角的液體,惡魔公爵回過頭。
「離別總是讓人感傷。」魔法師翠綠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輝。「我能明白的。」
「你不明白。」基爾伯特頓了下。「我或許是有點羨慕他們的……。」
「是嗎?」魔法師的唇邊掛著了然的笑。「就當作我不明白吧,現在可要來想想該邊什麼樣的理由,才能把博物館那邊蒙混過去了呢?不如把你做成標本跟他們交換?惡魔的標本應該很值錢吧?」
聽著耳邊惡魔公爵爆出的咆嘯,亞瑟頓時覺得愉快了起來。他抬起頭。
月色很美,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