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進城得要費那麼多工夫啊!奧里雷雅感嘆著。
他到倫敦時時間已經太晚,守城的人時間一到就結束檢查回到城內,然後把城門關起來連隻螞蟻也不讓進。好在他身上還有些乾糧,在城外生個火堆,一個晚上也就過了。
實在也無聊,他拿出了自己吃飯的傢伙,在跳躍的火光裡琢磨著進城後要表演的曲目。不知不覺,他的火堆邊也圍了不少人,幾巡酒下來大家也喝開了,一個飛行員說了如果不是天色太暗,可以帶著他飛進去然後再到城守那補登記就好了。
飛行不是太美好的經驗,尤其是在對方的飛行器不知道自己改了幾次還在實驗中的狀態。
進了城,登記完後,奧里雷雅先是找了個路邊的小酒攤買了杯兌了水的酒安撫自己疲憊的身心,就在他把酒喝的差不多時,大街那頭響起了異樣而急促的馬蹄聲以及人們走避的驚呼。
大概是電路板故障吧。分辨出馬蹄聲中夾雜著的細微機械聲,奧里雷雅一口將杯中的酒水飲盡然後避到路旁。沒等多久,造成騷動的馬車出現在大街口,其中一匹馬的金屬前蹄像是快鬆脫開來,這使得馬車無法控制方向一路東擦西撞地過來。
「媽媽……」一個小女孩似乎是被嚇到了,衝到路上想要找尋自己的母親。卻沒料到脫序的馬車下一秒就改變方向,眼看馬蹄就踩到她臉上,奧里雷雅想也不想的衝了出去,把女孩護在自己懷中。
剎那之間,世界像是突然停止運轉般地寂靜下來。沒有遭遇到預想中的疼痛,奧里雷雅偷偷的睜開了眼。
一個看起來身形略顯薄弱的紅髮青年站在他們面前,優雅的將自己的配劍收回鞘中,然後轉過身,在馬車傾倒的巨大聲響中朝奧里雷雅伸出手。
「您沒事吧?」
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奧里雷雅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自己站了起來。「我沒事。」
「那就好……」騎士——索利斯伯里收回了自己的手,歪著頭打量著奧里雷雅好一會。「您有些面生呢?」
「我今天剛到倫敦。」奧里雷雅翻了翻白眼,回得很不客氣。
「那真是失禮了,」索利斯伯里微笑。「這是座很好的城市,希望您不會因此而對她有不愉快的回憶。」
「……我盡量。」
在索利斯伯里走到馬車邊處理後續事宜時,奧里雷雅忍不住轉回頭問了酒攤老闆:「那是誰啊?」
「那位是索利斯伯里‧蘭斯大人。」酒攤老闆的語氣充滿尊敬。「一位有著良好教養的騎士大人。」
「喔~」奧里雷雅轉過頭,看向那個似乎將事情處理到一個段落,將後續交給急急忙忙趕來的衛兵後便離去的騎士的大人,對方此時正因為路邊竄出的一隻肥碩的老鼠而差點跌倒。「嘛、真是個可愛的傢伙呢。」
趁著剛剛被騷動引來的人潮還沒散去,奧里雷雅趕忙找了塊乾淨的地方,把吃飯的傢伙一放,琴弦一撥,唱起他在各地遊歷的故事來。
天空的顏色轉為橘黃時,索利斯伯里剛與下一班負責巡視城內的騎兵交班。他走過程中心的廣場時被一旁的吟遊詩人的歌聲所吸引,不知不覺他也跟著聽了好幾個故事,直到吟遊詩人用帶笑的嗓音說著:天色晚了他還趕著找下家,這是最後一個故事了。
等到人群散去,他才慢慢走到了那個正在收拾東西的吟遊詩人身邊:「你找到今晚落腳的地方了嗎?」
奧里雷雅認出他就是白天在街上大顯身手的騎士,愣了一下才笑開:「還沒呢,這個時間怕是有意願提供住宿的金主都已經被其他的街頭藝人搭上了……先生願意留我一晚嗎?我可以幫你餵餵牛、餵餵馬啊作為代價。」
本來奧里雷雅以為對方會拒絕,但是出乎意料地,騎士一口答應下來。看奧里雷雅仍一臉呆愣,索利斯伯里朝他笑了笑。「不會要你真的去餵馬的,走吧。」
安安分分走了一段奧里雷雅就耐不住蔓延開來的沉默,主動開口:「騎士大人,你不是騎士嗎?那你的馬呢?」
索利斯伯里仍是好脾氣:「就算是騎士也不見得會天天騎馬上街,要是又發生今早的事騎著馬可不方便的多。」
「喔。」奧里雷雅晃著頭。「你在城裡的名聲不錯,大家都誇你教養良好。」
「是大家謬讚了。」索利斯伯里又是笑了下,但眼神卻摻了點複雜。「這不過是我該做的。」
捕捉到索利斯伯里一閃即逝的不自然,奧里雷雅不假思索的就直接脫口而出:「覺得不自由嗎?」
索利斯伯里訝然地看著走在他身邊的吟遊詩人,想了想:「或許有一點吧。」
「每個人多少都有不自由的地方,像我,在同個地方待太久就不自在,這也是一種不自由……」奧里雷雅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轉過身。「不過也因為這樣才會有人喜歡我的故事啊!」
「說的也是。」
吟遊詩人在蘭斯府上待了一晚,隔天就向索利斯伯里道別,坐上火車前往下一個城鎮。索利斯伯里覺得有些惆悵又說不上來為什麼有這樣的情緒。
幾個月後,索利斯伯里在值勤完後和幾個朋友上酒館喝兩杯。一向不太會應付這種場面的他最後撿了個窗邊窩了下來。正當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杯中物時,他又聽到了琴聲以及孰悉的那個故事開頭。
他彎起唇角,姿態優雅的把酒倒出了窗外。
「靠!」被液體淋個滿頭的吟遊詩人咒罵著抬起了頭,對上了一對碧綠色的眸子。
索利斯伯里笑著。「我有這個榮幸請被謬思眷顧的詩人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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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名為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