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上的金風吹得天策軍旗獵獵。
一面聽著長孫將軍的位置分配,符震澤一面偷偷覷著與他同在行伍裡的楊雪厭。初次參與圍獵的女孩眼中滿是興奮的光芒,雙頰也因而潮紅,粉撲撲的。
符震澤收回目光,專心的聽著將軍接下來的話。畢竟神策軍也來了,營裡的弟兄可沒人想讓天策府給人小覷了。
他跟著師兄們到了東原。秋風颯颯,芒草也隨風擺盪,有些區塊就被掩在陰影處。像是每道陰影裡都躲著野獸,符震澤一面想,一面握緊了手裡的長槍往芒草更深處走去。
還沒走得更遠,他就聽到落在身後細碎的聲響,是落葉被踩碎的聲音!符震澤猛一回身,恰好看到那頭狼躍起朝他撲來的樣子。他橫槍一擋一揮,擋住了那頭狼奮力的一咬。狼被他摔在地上後,便往後縮了縮,夾著尾巴嗚咽了兩聲。但符震澤可沒打算給牠再有撲上身或是逃跑的機會,揚起長槍又是刺了過去!
濃厚的血腥味吸引了更多雙貪婪的眼睛。看著朝他步步進逼的狼群,符震澤不穩的往後退了一步,旋即撞上了回頭找他的師兄胸前的光明鎧。
天策師兄只看了地上的屍體一眼,然後就大笑著揉亂了他梳得整齊的頭髮。「真是幹得不錯啊!你這小子!」
說完,就大步向前,將符震澤護在身後。
「別一個人當英雄啊,小段。」
伴隨著嘲弄的聲音而來的,是一枝射穿野狼喉嚨的箭矢。符震澤回過頭,才發現剛剛已經走遠的師兄師姐們不知甚麼時候都回來了。
「怎麼敢搶了妳秦姐的鋒頭。」段師兄咧出有幾分猙獰的笑意,往前踏出步伐,橫槍便是掃開了三隻想撲上來撕咬的成年公狼。「師弟看著呢!怎麼說也得把咱們無忌營的面子仔細留著了。」
後頭的師兄姐聽了都笑了出來。
「那是,怎樣都得把咱們天策府的面子給守著了。」秦師姐又自箭筒抽出了一枝羽箭搭在弓上。「大夥上!」
「今天收獲不錯。」毛四一面清點著他們帶回來的獵物,一面隨口和其師姐閒聊的。
「多虧了這個小師弟。」符震澤覺得自己的肩膀被用力拍了幾下,他轉過頭,就對上師姐那雙帶笑的眸子,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他們怎麼樣?」段春朝著只隔了幾道柵欄的神策駐地努嘴。
「一群仗勢的狗子有啥可看的、」毛四話還沒說完,一隻有力的手臂就勒住了他跟段春的脖子。
皇甫瑾笑罵道:「讓你們在這說三道四的!」
「我就不信皇甫你都不在意!」段春自皇甫瑾的箝制中掙脫出來,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跟他們有甚麼好比的?」皇甫瑾回得理直氣壯。「咱們得跟自己比!」
「是,你皇甫將軍說的都對。」
眼見天策這邊的收穫越來越多,神策將領的臉色也越發難看。那人彈了個響指,喚來個人神策刀兵不知吩咐了甚麼。,但那名士兵離開以後,那神策將領的臉上又重新浮現了那種不可一世的驕矜,這讓皇甫瑾忍不住擰眉,擔心對方不知道會動些什麼手腳。
沒過多久,西原失火的消息就被沿途的圍獵官傳遞過來。皇甫瑾神色一凜,快速的吩咐仍留在營裡的是士兵前往救火,然後他大步走到了神策駐地,神色不虞地捉住了那神策將官的領子:「你幹了甚麼好事!?」
那名將官絲毫不以為意地拍開了皇甫瑾的手:「不過就是放把火把獵物趕出來嘛!正好也把你們天策府荒草遍生的地方給整理整理,將軍也太小題大作了。」
「混蛋!」
左右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架住了皇甫瑾,讓皇甫瑾只能對著那張可恨的小人嘴臉空咬牙。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擺手走回天策營地,然後續命人前去天槍營拖來水龍、濺筒,一並加入滅火的行列。
大概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把火勢控制下來。幾個年紀小的天策看著那片焦土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欺人太甚!」余烈氣得直發抖,揹著長槍就要往神策營地去,卻讓余雁給拉住了。
「烈,你這樣只會平白給人說話的材料。」
「雁雁!」剛剛人就在西原的楊雪厭不滿地拉著余雁的手。「可是不給他們一點教訓我不甘心啊!」
「都在這些瞎嚷嚷些什麼?」從飛馬營趕來支援的馮末一手握著韁繩,另一手還提著濺筒,一臉悠哉地走了過來。
「馮師兄!」楊雪厭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迎了上前。「你主意多,倒是幫咱們想該怎麼教訓教訓神策那些傢伙。」
「……辦法不是沒有。」馮末踟躕地看了余雁一眼。「就是怕你們不肯。」
「甚麼辦法?」余烈跟楊雪厭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這呢,有一點我特製的瀉藥。」馮末放下濺筒,自袖口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瓷瓶。「你們摻點進神策煮飯的大鍋裡,包準他們拉得站不起來。」
「這樣太不光明了。」余雁板著臉說道。
「哎、我就知道雁雁你會這麼說。」馮末嘆息地作勢要將瓷瓶收回袖內,卻讓余烈給攔下了。
「小雁,是他們小人在先的。」
「那也不表示我們可以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
「雁雁你不去,我就跟余烈兩個人去!」楊雪厭噘著嘴從馮末手中拿過瓷瓶。
「有膽識!」馮末讚賞地拍了下手。「不過神策人數眾多,須有一人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才好。烈烈,這就讓你去辦了。」
「不要叫我烈烈!」余烈表情扭曲了一瞬,隨即恢復正常,跟楊雪厭兩人一合計,就決定這麼幹了,由他自正門去搗蛋,然後讓楊雪厭潛入下藥。
余雁見勸阻未果,狠狠瞪了馮末一眼,然後在馮末「哎呀哎呀」的聲音中轉頭離去。
說是搗蛋,余烈倒也是光明正大地直奔神策駐地的正門口叫陣了。一開始,神策將領還不以為意,隨意叫了兩個人想說打發打發小孩子就算了。哪料想到,非但沒打發人,自己的這兩個人反而被收拾了。一下子臉皮掛不住,吆喝著要營裡的士兵圍上去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這下正中余烈下懷,他假意不支,往營口方向移動,待這營裡的人被他引去了注意力,楊雪厭剛好趁機潛入。下完藥,然後繞了一大圈到駐地正門口。
「余烈!」
聽到楊雪厭的聲音余烈就知道事情已經成了,他咧開一口白牙,揮著長槍逼退那些還想朝他撲過來的神策將士,奈何人實在太多,一時脫身不得。楊雪厭見狀連忙衝進陣中,一槍挑開正對著余烈的陌刀。正當兩人苦思不得脫身之法時,後頭傳來得得的馬蹄聲,以及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余烈!小雪!」
馬蹄躍過人群,在余烈身前回身。余烈抓住符震澤伸出的手,一蹬便上了馬,然後回頭確認了李廉貞跟楊雪厭仍跟在他們後頭後,才笑嘻嘻地說道:「震哥,愛死你們啦!」
符震澤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啊……」
「你們真是膽大妄為!」
幾個人看著殿上暴怒的軍師,縮了縮脖子,一個字也不敢吭。軍師又說了幾句才讓符震澤領著他們去城牆下面壁。他們到了城牆下才發現那早已站了一個人。
「邢律!?你怎麼也在這!?」
邢律只看了余烈一眼,便轉過頭不再搭理他。
「他在比試時險些傷了個神策性命。」余雁的聲音自眾人後方傳來,他們轉過頭才發現來的不只有她,還有那個總是笑得溫和的藏劍弟子。
「余烈、小雪,好久不見。你們又闖禍啦?」葉霜鯉像是個兄長般溫聲道。
「那個又字是多餘的!」余烈對著葉霜鯉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過頭看向余雁:「他們怎樣?」“他們”指的當然是那些神策士兵。
「如你們所願,全拉得走不了。」余雁冷聲道。「還得多供那些傢伙幾日餐,真是浪費咱們的米糧。」
「啊!」余烈誇張地拍了拍額頭。「失策!」
「不過,」余雁咳了聲,然後抿出一絲笑意。「幹的好。」
幾個人互看一眼,全部笑作一團。就連颯颯的風聲也沒能掩去他們明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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